五条怜还是没感觉到这层“水”的尽头在何处。
不会没有尽头吧,那岂不是很糟糕?
“至少「帐」没有拒绝你的进入。”甚尔这话说得倒是挺像安慰的。
五条怜扯扯嘴角,很勉强地笑了一下,拉着他的手,硬是要让他先进去。
“你是保镖嘛!”她必须重申这一点。
“我的保镖费?”他也必须提醒这一点。
“知道了知道了。”
五条怜推着他往前走。
由甚尔不情不愿地打了头阵,她厚着脸皮躲在他背后。不得不承认,有了一个大块头家伙走在前面,「帐」带来的阻力确实是少了很多,但依然感觉像是在穿透一层厚重的水幕,五脏六腑都在遭受无形的挤压。
就在怀疑着是不是将会被这层屏障彻底挤压到无法呼吸时,所有的不适感都消失了。四下过分的明亮刺得她眯起了眼,落在肩头的日光则是晒得骨头都暖呼呼的。
……诶,阳光?
五条怜睁开双眼,青色的天空闯入视野之中,薄薄一层云浮在遥远的天顶,许久都没有挪动分毫。她意识到,天空也许是虚假的。
话虽如此,阳光是炽热的,风也真切,她和甚尔的影子被拉得很长,明明太阳就挂在头顶。
在并不真实的太阳的照射下,眼前小小的村庄如水洗般洁净,折射出一层奇妙的微光。
这不算是多么美丽的村子,奇怪的是此处空无一人。
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。调查报告里说过了,津头村无人生还,除了青空。这大概就是为什么村庄各处还留有鲜明的生活痕迹,比如搁置在田野间的农具,和谁家忘记关上的房门。
“人”的踪迹实在临近村口才逐渐出现的——散乱的骨架确实可以被称作是人的踪迹。
风把骨头吹乱了,谁人的头颅与肋骨碰在一起,摇晃的白色脑袋撞出咚咚的清脆声响,黑洞洞的眼眶倒像是在看着五条怜。
害怕吗?好像没有。她也没有冒出很不争气的想要呕吐的冲动。“我说不定来过这里”,这种念头依然还是没有冒出来。
眼前的场景很恐怖,也很陌生。骨头的碰撞声很像在预示着她的失败。“这里可找不到青空的踪迹”,心里倒是有个声音在这么说。
五条怜感到了疲惫,前所未有的乏力让她想要瘫坐在地上,之所以还能维持着直挺挺的站姿,大概是因为她的脊椎骨还没有倒下,也是因为她想起来了,青空曾经在这个村庄居住过。
既然津头村还保持着原状,是不是意味着她能够找到青空存在过的痕迹呢?
欣喜感没有多少,说实在的五条怜只觉得担心。如果什么都没有怎么办?很悲观的想法跳进了她的脑海里。
根本来不及说点什么——她的想法也好,她的感受也罢,全都没来得及说出口,大地忽然开始颤动。
接下来的一切发生得很快,却像慢动作一样徐徐在眼前展开。
地面裂开了,一个巨大的羊头出现在脚下。甚尔向她伸出手,而她还没有反应过来。
如果反应过来了,或许她会握住甚尔的手,或者是做点别的。
但是没有。
脚下的地面已然消失无踪,变成羊头裂开的嘴,无牙的上牙膛萎缩成经络的模样,而这崎岖不平的脉络很快就来到了她的眼前。
坠落感在两秒之后到达,随即才是对现状的理解。
我被吃下去了。
这就是现状。
无法尖叫,也无法挪动。并没有那种被包裹在柔软黑暗之中的感觉,却有一种诡异的束缚感,仿佛被看不见的手紧紧攥着。氧气猛得被压缩到丁点不剩,五条怜试着呼吸,胸腔却连鼓动都显得艰难,知觉如同熄灭的灯,只扑朔了短暂的一个瞬间,然后就消失无踪了。
这是……要死了吗?好草率。
虽然每个人都会死没错(会无数次与星浆体同化的天元除外),但不管怎么说,被咒灵吃掉也不算是怎么美好的死法啊——甚至有点窝囊不是吗?她可不要就这么死掉。
现在似乎是蜷着的姿态,四肢折叠在一起。五条怜试着冲破束缚,尽力睁开双眼,光线是在数秒钟之后才到达的,撕裂了周遭的黑暗,刺得她睁不开眼。
花了一些时间,也可能是很多时间,终于适应了这样的光亮,于是看到了深红色的桌面,日记本摊开在桌上,连日期都没有写下。她的双手自由地搭在书桌边沿。束缚感消失了。
……所以,她逃出来了?但这是什么地方?
有限的视野注视着日记本与摆在纸上的钢笔,她的手指很不安似的敲打着桌面,发出的哒哒声更让人心烦。五条怜试着停下着无聊的小动作,可是手指像是着了魔,不听使唤地动个不停。
啊。好像有点怪呢。
恰是在冒出困惑的同时,身后响起了很苍老的一声“姐姐”,像是在呼唤着她。
新奇的称呼,她想。
五条怜想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,但是身体已经动起来了。双足踏在地面,曲起的双腿慢慢伸直,她的双手合拢日记本,陌生的房间伴随着迈出的步伐一点一点在视野中补齐全貌。
而她根本不想起身,也不想迈步。试着停下,可躯体根本不听她的指示,自顾自地向前,停在镜子前。
深夜慢读:csw888.com 丝袜小说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