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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这是他这个主将犯下的错,本该就由他一力承担。

  只是,还有什么需要他交代的吗?

  宗策有些茫然地思索起来。

  临行前,已经和阿略道过别了;手下的军队,肯定也会有他人来接管;前世的夙愿,如今也都已经一一实现。

  他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呢?

  但鬼使神差地,宗策仍旧坐上了那辆使向旧都的马车。

  望着远去的滚滚烟尘,副官再也忍不住,伏地痛哭失声。

  苏成德盘膝在他身边坐下,手中把玩着那瓶让副官恨得咬牙切齿的毒酒,听着他断气似的哭声,忽然笑了一声。

  副官捏紧了拳头,怒吼道:“你笑什么!”

  苏成德也不生气,还好心递过去一张帕子:“行了,擦擦吧,放心,你家将军死不了的。”

  哭声戛然而止。

  副官睁着一双肿成核桃的眼睛,哽咽问道:“什、什么意思?”

  “意思就是你家将军运气好,有一个头脑机灵遇事能找对人的好弟弟,还有一位一心为他着想的至交好友。”

  苏成德没好气地瞪着这个差点把自己掐死的小子,“当然,这些加起来,都比不上陛下的偏心,你知道祭祖大典上发生了什么吗?”

  副官呆呆问道:“发生了什么?”

  “先把你的眼泪鼻涕擦干净了,”苏成德哼了一声,嫌弃道,“再等咱家慢慢给你讲。”

  日暮时分。

  黄昏滚着金边的红云,夕阳透过云隙,迸射一条条绛色霞彩,横卧苍空,将世间万物都染成浓墨重彩的橙红。

  宗策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家中,身上盔甲一直未曾卸下,黄昏披在他的肩头,宛如一条暗淡陈旧的战袍。

  他已经坐在这里,喝酒、望天,发了足足一个时辰的呆。

  脚边是数个凌乱丢弃的空酒壶。

  经过这一个时辰的独自思考,他依旧保持着先前的想法。

  自己此生,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。

  所以当夕阳自远山沉落,苏成德带着毒酒来到他面前时,宗策微微僵硬的身体动了动,缓缓起身,带着些许摇晃,走到了对方面前。

  不知道为什么,苏成德看上去有些失望。

  “你真的没有什么想要交代的吗?”他又问了一遍。

  宗策摇了摇头。

  酒意上涌,在昏暗的天色下,他的唇边甚至露出了一丝迷蒙的笑意。

  苏成德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,无奈之下,递来了那瓶毒药。

  宗策猜测,应该是鸩酒。

  “那就好自为之吧,宗将军。”他说,“咱家就先回去复命了。”

  苏成德没有看着他喝下去。

  宗策望着他离去的背影,捏着瓷瓶的手忽然颤抖起来。

  他本该坦然赴死的。

  他本可以坦然赴死的。

  但是……

  宗策拔开了塞口。

  他仰起头,将那瓶毒酒一饮而尽。

  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,他的喉结滚动,舌根涌上苦涩的余韵。

  宗策明白自己的遗憾是什么了。

  他在等着苏成德开口,哪怕传递的只是只言片语,痛心疾首的指控,恨之入骨的诅咒,什么都好。

  也比那封圣旨中近乎公文一样、寥寥数语的冰冷旨意要强上百倍。

  他踉跄着走到庭院中的石桌边,拎起最后一壶酒,仰头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下肚,即使知道烈酒只会让药性发挥得更快。

  但宗策不在乎。

  圆月的清辉洒落在院中,迷迷糊糊间,他感觉到身体有些异样,像是有一把温吞的火,静静地在五脏六腑间烘烤、燃烧。

  这种感觉有些熟悉。

  但和前世不同,并不多么痛。

  可能是因为,那人终究还对他残留着一丝怜悯,所以才叫人特意配了无痛致死的毒药?

  宗策低笑一声,依靠在石桌边上,脑袋埋在臂弯中,心想,哪里有这么美的事呢。

  也可能是自己早已经醉死过去了。

  不然他怎么会看到月光下,还有蝴蝶飞过花丛呢?

  脚步声由远及近,但酒精麻痹了宗策敏锐的感知,直到那脚步声停在面前,他才屏息抬起头。

  看到来人,他微微睁大了双眼。

  恍惚了一阵后,宗策笑了。

  “陛下这身真好看。”他由衷夸赞道。

  殷祝仍穿着一身典礼上的冕服,宽袍广袖,金龙腾飞,头戴珠玉冕旒,华丽肃穆的衣冠让他站在这皎洁月色下,焕然如天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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