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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傲月攥紧缰绳,腕间玉镯撞出细响。她当然知道,昨夜暗卫呈上的密报还带着血腥气。正要开口,破空声骤起。伪装成雪狐的死士自半空扑下,淬毒的利爪直取女帝咽喉。
程豫瑾的剑比思绪更快。龙鳞剑贯穿刺客胸膛的刹那,他看清那人腰间悬着的青铜令牌——刻的分明是宫中御马监的纹样。
“豫瑾!”
程豫瑾忽然笑了,染血的手掌覆上她紧握缰绳的指尖:“陛下现在信了吗?想要您性命的人,比漠北的沙砾还多。”
猎场突然卷起狂风,将绣着龙纹的旌旗吹得猎猎作响。
“是么,朕要是说,都是朕刻意安排的呢?”
刻意安排,好试探他的忠心?
苍青色山峦仿佛蒙了层素纱。程豫瑾勒马立在女帝銮驾左侧,右手始终按在腰的刀柄上。
箭伤在寒风中隐隐作痛,这让他愈发警惕地扫视着山林。
二十丈外的桦树林忽然惊起一群寒鸦,赫连漠策马从林间转出。北厥质子身着狐皮箭袖,金线绣的狼头图腾在领口若隐若现。他驱马贴近銮驾时,程豫瑾的坐骑突然不安地喷着鼻息。
“陛下请看,这扁毛畜生闻到血腥味就兴奋。”赫连漠用生硬的中原话笑道,程豫瑾的佩刀瞬间出鞘三寸,刀光映得质子眼底泛青。
女帝却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树叶:“听闻赫连王子擅驯烈马,今日可愿与朕的将军比比骑射?”她指尖轻轻划过腰间玉带。
围场号角骤然响起时,赫连漠正俯身去捡落在雪地里的金雕翎羽。程豫瑾的马如离弦之箭从他身侧掠过,玄色披风卷起的雪沫扑了质子满脸。女帝的枣红马紧随其后,朱红斗篷在苍茫雪原上划出血色弧光。
“东南坡!”程豫瑾突然暴喝。三十丈外的灌木丛中窜出七匹灰狼,獠牙上还沾着未凝固的鹿血。女帝挽弓搭箭的瞬间,头狼碧绿的眼珠突然转向銮驾方向。
程豫瑾的箭矢抢先洞穿头狼咽喉,反手掷出的弯刀将第二匹狼钉在松树上。温热的狼血溅在女帝马靴上的五爪龙纹时,赫连漠的鸣镝箭才姗姗来迟地射中狼腹。质子抚摸着箭簇轻笑:“中原的狼,到底不如草原的凶悍。”
程豫瑾拿出一张木弓,难掩旧色,递给白傲月:“从前,我给凌月也有一把这样的弓,就是用这一把弓,我们开疆拓土。如今,北厥、平州、西州都在我们大夏的羽翼之下。凌月不在了,我便将这把弓送给你,希望……”
“希望朕像姐姐一样对你情深义重。”他总是爱说这些老掉牙的事情,白傲月将弓拿过来,拇指轻轻推了一下,那把弓从中间折断。
她淡淡一笑,说道:“不好意思,大将军,你的这把弓太旧太易折了,已经不适合现在。如今,我们与北厥和亲。赫连漠,你来说说,该如何弯弓射雕啊?”
赫连漠瞧得清楚,今日女帝戴的扳指上有一个小机关,刀片锋利,可以将木弓瞬间折断。他做出一副恭敬的样子:“陛下的骑射技艺的确不错。
程豫瑾道:“陛下不善骑马,不如就在銮驾中看我们围猎,可好?”
看着给她准备好的暖窝,白傲月眉头一皱,冷声道:“这是什么意思?”
向来春猎秋猎,都是姐姐率先射中猎物。如今知道我的骑射不好,为了面子,就给我来这一套糊弄人的把戏,岂不是要让我被大臣嘲笑?
说罢,白傲月率先策马而出。程豫瑾立刻追上她,并命令侍卫大臣不许跟随。前方有一段下坡路,上面满是石子砂砾,马蹄踩在上面极易打滑。白傲月勒紧缰绳,只是她的手臂的确不曾常年勒马习战,手下的劲儿时紧时松。就在她快要摔下马之际,
程豫瑾从后面赶上来,顺势将她拽下马,带到了朝臣都看不见的地方。
白傲月一把甩开他,冷冷道:“你想做什么,趁机弑君吗?”
程豫瑾皱眉道:“你到底在闹什么脾气?”
白傲月冷笑一声:“我在耍脾气?你觉得我这么大个人了,会跟你耍脾气吗?”
程豫瑾寸步不让:“你好好看看,你将那个贼子混入到我们这群人当中,你让朝臣怎么看你?”
白傲月沉声道:“朝臣怎么看朕,可还不都是你程大将军说了算吗?”
有马蹄声嘚嘚从远处而来,卫安翻身落马,看了一眼程豫瑾,站到白傲月身旁,关切地问道:“主人,你怎么样了?”
程豫瑾有些意外:“卫安,你怎会在此?”
白傲月道:“是朕叫他来的,朕叫他来护驾!”
程豫瑾真的快气炸了。本以为这是一个与白傲月缓和关系的好机会,却有这么多的人横亘在他们中间。
铁甲之下,卫安的小腹并不明显。然而,她却是那样若有似无地贴了上去。程豫瑾本想不看,可他的余光还是捕捉到了这个动作。他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中怒火,道:“好,陛下要照着从前先帝在世的规矩,那我便依了陛下。”
暮色降临时,程豫瑾跪在女帝营帐外请罪。帐内飘出参汤的苦香,混着女帝翻阅军报的沙沙声:“程卿的箭伤该换药了。”
将军猛地抬头,帐门恰被掀开。女帝披着白狐大氅走出来,指尖捏着个青瓷药瓶——正是去年程豫瑾在陇右负伤时她赐下的金疮药。北风卷着雪粒扑进程豫瑾的护颈,激得他后背的旧伤一阵抽痛。
“末将万死,不该让狼群惊了圣驾”
“是朕故意让人在东南坡撒了鹿血。”女帝弯腰将药瓶放在雪地上,烛光从她身后漫出来,在雪地拖出长长的影子,“总得让赫连漠看看大夏儿郎的身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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