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脉。”

  “你是我的弟弟,他们受了你的跪,便是蔑视我。”

  他并不是为宁祐出气,他只是认为自己受到了蔑视,认为那两个修道者挑战了宁家的权威。

  宁祐忽然明白了他们的逻辑。

  大概也是从这一刻,他明白了,面前这个和自己有着相似面孔的男人,绝不可能时自己的兄长。

  ……他们不是同路人。

  “去休息吧。”宁裕空看上去并不是很在乎他内心是否认同自己,一如既往冷淡道,“明日我会将你介绍给宁家其他人。”

  那是一场不那么让人感到舒服的欢迎会。

  宁祐从在场人的眼睛里看出了无数不同的情绪,或是不屑轻蔑,或是困惑,或是……怜悯?他们在怜悯什么?

  不过从这一场宴席中,他很轻易地发现了,宁家之中,宁裕空才是真正掌握权力的家主,他们那个懦弱的“父亲”不过是傀儡而已。

  宁祐毫不怀疑,如果那位父亲有丝毫把柄,宁裕空会毫不犹豫抓住这个机会将对方取而代之。

  “右右,你来。”宁家“家主”喊住他,见他时宽慰地笑了一下,“听说秦娘亡故,如今见到你,倒觉得她还在似的。你和她长得倒是像。”

  “你心里一定恨我,我一直没有去接你们。当年我曾提出带你娘走,她却不愿意。”

  宁祐笑了笑,内心却冷冰冰想,你妻妾众多,子女成群,她当然不愿意。何况,这话死无对证,讲得好听罢了。

  但他的心里那种预感越发明显……对方接自己回来一定有所求。

  “但这么多年,是我对不住你。”宁家“家主”说,“我一定会尽量补偿你,”

  “您有什么事,就直说罢。”宁祐实在受不了这样虚伪的对话了。

  对方说:“其实你兄长,之前为歹人所伤,每逢月中,就会受彻骨之痛,唯有其血脉相通之人的血可以缓解。”

  “我们都是修道者,血中灵力互相排斥,唯有尚未修炼的凡人之血可行。”

  看来是要他的血……他们这样有所求,反而让宁祐放下心来。左右他是要逃的,取几个月血而已,不算什么大事。

  只是逃之前,总得再打算打算。

  “我的血?”宁祐面露犹豫。

  “一个月只取几滴便可,你放心。”宁家“家主”赶紧道,“绝不会伤到你。”

  宁祐摇摇头:“倒不是此事,我只是担忧,若我月月都待在此,楼中亲友要怎么办。我来之前的事情,您也知道。”

  “所以我希望,你能立誓,宁家会保护流春楼,绝不让她们任何一人遭受意外。”

  宁家“家主”往他身后看了一眼,和楼上扶栏的宁裕空对视,对方神色冷漠,宛若伺机的毒蛇。

  下一刻他面露恐惧,仓促收回视线,看向宁祐:“好,我愿意立誓,以煌煌天道为证,宁家会保护流春楼,绝不让她们任何一人遭受意外。”

  “若违此誓,天打雷劈、身死道消。”

  宁祐松了一口气,如此他也可以安心了,哪怕他之后离开此地,宁家想必也不会视家主的性命于无物,去为难一帮凡人。

  此后数月,每逢十五,宁家都会派人来取血。

  宁祐在宁府中还算自在,大部分时候他都宛如府中的隐形人。不知道是不是宁裕空提前下过命令,宁家人不怎么接触他,那些侍女仆从护卫也只履行自己的职责。

  他那位便宜父亲不常出现,宁裕空偶尔例行公事般来看他,确认他的情况,对方每月月中那几日会闭关,宁祐猜测和那个所谓的诅咒有关。

  他如此在府中观察了几月,终于找到了逃走的机会。

  宁裕空闭关,府中没几个人盯着他,连护卫都因意外被调去守着宁裕空。

  而他最近找到了府中到后山的一条旧路,极少有人前往,出府的侧门为一把铜锁封住,守着几只巨狗。

  宁祐偷偷用泥堵住锁眼,套了模型,打了钥匙——

  【他这时候手艺就这么好了,怪不得后面偷偷给我们打无事牌。】

  玄枵道:【只是我怎么觉得这么不对劲呢,宁家后山特意留了一条路,不知是要通向哪里……】

  濯尔清看着宁祐小心翼翼从匍匐打鼾的几条巨犬旁绕过去,那几只狗都被他药了个彻底,起码得晕上半刻,足够他开锁离开。

  宁祐关门跑路,一路狂奔。

  门后的路线他没探过,只能凭借直觉穿过草丛,很快那座灯火辉煌的府邸就远了。

  他机灵,还伪造了往另一个方向的印记,自己避开那条小路,直往树林里钻。

  不知狂奔了多久,背后已经只能看见数不尽的树,他才在林中空地停下来,气喘吁吁地抹了一把汗,慢慢往前走。

  林中昏暗,树影沉沉,时不时窜过一只鸟啊兽啊,宁祐胆子大、好奇心也强,没被吓到,反而颇有兴味。

  他身上背了自己做的弹弓,轻松一拉弓,就听见石子击中物体的沉闷声音,他高兴地挑眉,得意地吹了声口哨,直看得空中的濯尔清与玄枵忍俊不禁。

  他那时候真的就是个刚刚接触外面世界的少年,一颗脑袋里全是好奇和不服气,又鲜活又可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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