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轻雾发完消息后就把手机收进了书包里。
这是一栋精致的红砖小洋楼。傍晚的舞蹈教室空无一人，落日的余晖从复古制式的窗棂斜斜地铺进来，将木地板染成琥珀色。
许轻雾轻轻推开门，赤脚踩上去时，地板发出细微的吱呀声，像是久违的问候。
她把带来的旧cd放进音响，舒缓的钢琴曲前奏流淌而出。
手指无意识跟着旋律在把杆上敲打，那些遗忘的肌肉记忆正在一点点苏醒。
许轻雾深吸一口气，双手扶住把杆。一段时间没练功，身体比想象中更僵硬。她尝试压前腿时，大腿后侧的筋腱传来尖锐刺痛。她身形微微发颤，乌黑的刘海被汗湿，黏在额前。
“许轻雾。”一道低沉的男声突然在背后响起，许轻雾仓惶间差点滑倒。
镜中映出陆时凛的身影，他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舞蹈教室，长身而立靠在门框上，怀里抱着篮球，校服外套松垮地搭在肩头。
“陆时凛……”许轻雾慌忙站直，却因为重心不稳，整个人轻晃了一下。
陆时凛三步并作两步上前，手掌稳稳托住她的手肘，指腹有练习篮球时留下的薄茧。
“髋关节要外旋。”他虚扶着她的腰往后带了半寸，“否则会伤到腰椎。”
许轻雾微讶：“你懂芭蕾？”
陆时凛收回手，从裤兜里摸出钥匙圈晃了晃，上面挂着小天鹅造型的金属挂件：“我母亲曾是莫斯科大剧院首席。”
许轻雾惊叹：“阿姨她……”
“她已经去世了。”陆时凛沉静的黑眸中情绪并不鲜明，“提起来也无妨，已经过去很久了。”
旋律正好循环到最抒情的段落。
陆时凛把篮球扔到角落，脱掉外套系在腰间。
“手位给我看看。“他站到把杆前，背脊挺直如白桦，“一，二，三——”
“放松。”陆时凛声音低沉磁性。
许轻雾这才发现自己在屏息。她慌忙调整气息，却听见身后传来很轻的笑声。
直到如水的月色悄然漫进来，许轻雾终于找回些许肌肉记忆。
她试着做最简单的滑步，陆时凛就靠在钢琴旁看着，偶尔出声纠正：“重心再往前”，“转头要干脆”。
当她不慎扭到脚踝时，许轻雾自己还没发现，陆时凛已经单膝跪地握住她的脚跟。
“明天这里会淤青。“陆时凛拇指按在泛红的部位，力道恰好卡在疼痛与舒适的界限，“家里客厅电视柜里有药油，回去涂一下。记得揉开。”
许轻雾低头盯着少年垂落的睫毛，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地板上。
钢琴曲不知何时停了，寂静中只剩彼此交错的呼吸。
“为什么决定重新跳舞？”陆时凛突然问。
许轻雾望向窗外渐亮的星子：“因为……想参加比赛。”她声音很轻，“我也不想放弃，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。”
陆时凛站起身，影子完全笼罩住她，“正好，我最近也想温习钢琴。不介意的话，可以给你伴奏。”
许轻雾：“陆时凛，你今天出现在这里……是来练琴的吗？”
她好像耽误他时间了。
陆时凛：“我来借教室。马上五十周年校庆，一班准备出一个合唱节目。”
许轻雾：“你们准备的好早，我们班还没有消息。”
陆时凛解释：“班主任比较完美主义，事事都要争第一。”
许轻雾：“那，很期待你们的表演。”
“校庆，你也可以报名参加。学校会向所有表演者提供奖金。”陆时凛淡淡道，“至于比赛，放轻松，结果不会差。你很有灵气。”
陆时凛并不准备收许轻雾房租，只是潜意识觉得，她应该在舞台上大放异彩。
话音刚落，又有些不舍其他人窥见她惊人的美丽。
是一种分外复杂的心境。
-
陆煜绕了几大圈，总算找到舞蹈教室，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框：“许轻雾——”
许轻雾一直没回他消息，他猜她应该是练舞时把手机放在了一边。
而教室里，不仅仅有穿着芭蕾舞服的许轻雾，还有穿着校服衬衫西裤坐在钢琴前的陆时凛。
恰逢一曲结束，陆煜抬头愣住，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视：“陆时凛，你怎么在这里？”
陆时凛直起身，身上的压迫感就显现出来：“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。”
同样一个问题，陆时凛给出了完全不同的答案。
与此同时，许轻雾转过身来，轻轻软软出声：“陆煜——”
陆煜循着柔软的音色望去，直接倒吸一口气。
卧槽，这是真的仙女！
陆煜不曾看过许轻雾跳舞。
原来许轻雾年轻时跳芭蕾这么美，难怪家里相册那张褪色的舞台照被陆时凛用指尖摩挲得都泛了褶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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