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感觉。

  嗳,也没差,毕竟在当时的我眼里,他们仨活脱脱就是逃罪的罪犯。

  ——尤其是郭钦。

  从照片上看见的他,肤色是健康的麦色,现实里他的肤色却是近乎透明的白,叫我瞧来觉着很是陌生。我觉得他陌生可能还有个原因,他没如照片一般佩戴眼镜。但说实话,这样的他看起来更为清秀。

  面对这么个暴徒,我无力装体面人,只趁着他没发狂,将采访内容一股脑地给他塞去,再给个甜头——我是来还你们清白的。

  我说得自己都想笑,那郭钦却肉眼可见地安稳下来,那些表示不安的小动作少了好些。

  但我也不幸遇到过几回他发病,那些链子晃得我都怕崩开。他在床上痛苦地扭动,好似恨不能将床垫也给踹烂。他挣扎时,我看到他腰间狰狞又扭曲的疤痕,我想到了老班说郭钦他自己缝伤,我的眉压了压,可能是对痛苦有了一小阵的共感。

  我是绝不会同情杀人犯的。

  我那会儿对他仅有一个想法——眼前这暴躁无边的模样,说不准就是他的本性。

  —

  以下是在郭钦精神状态较为正常期间进行的部分采访内容拼合汇编:

  我:能请您描述一下登山事故那几天发生的事件吗?

  郭钦:定位仪失灵,夜晚来袭,内部恐慌,胡乱生火,烧死人了才知安稳一阵。后来又不服从指挥,遇见了野生动物,分明已有我们挡在前头,他们却一窝蜂地喊叫奔逃,好似自个儿真就能逃得过那些四只脚的野物似的,好似他们跑了,那些东西就只会吃我们一般……哈……一群疯子、脑残,老子真想砍死他们那些个王八蛋,

  我:据悉,您在入院前曾多次找过X先生的麻烦。他是当时的幸存者之一,同时也是登山事件真相的重要披露人,能告诉我们您对他的仇视,究竟是出于什么情绪吗?

  郭钦:妈的,这年头白眼狼他是第一名!老子当时为了救他,肚子给熊爪子抓出那么大一条口子,他近乎完好无损地回来了,竟然说我见死不救,说他能够活下来,是靠自己爬树?特么的有毛病,脑子进水!

  我:您在那几日都发挥了什么作用呢?

  郭钦:我是救援人员,除了救人还能干什么?!妈的,他们夜里撒泡尿都得叫老子跟着。出了林子,他们就变成死里求生的英雄、意志坚定的受害者了!老子却成了个窝囊废,只顾自己逃命的混蛋?去他妈的一群白眼狼,还不如都死林子里呢!

  我:网上爆料有人说您吃了人肉,您对此……

  郭钦:我X,哪个没长脑子的说出这种鬼话!我是他祖宗,我都没可能吃人!

  —

  郭钦的情绪实在太过不稳定,叫我每次采访都不由得提心吊胆。

  他话既粗又脏,让我难以接受,可是素质不允许我对他人的语言习惯指手画脚,他的怒发得很到位,可是谁不会发火呢?

  有些人天生狡辩能力就很强,能将自己包装成一个受害者。

  **

  10月初,我接到院长电话,说后日安排的对童彻、老班、郭钦的采访得停止了。

  我问他为何。他说他们仨约好似的,全自杀了。童彻烧炭自杀的,老班拿晾衣绳上吊自杀,郭钦不知从哪儿拿的打火机,也给自己烧没了。

  那时,我忽而叫一阵寒意包裹,

  我知道,将他们逼死的人,极有可能是我。

  我告诉自己,不用怕,

  我没错。

  ***

  【访谈汇总二·私人访谈集】

  在结束精神病院采访后,我去见了黄腾登山俱乐部其他三位负责人。

  ——————

  受访者姓名:江昭

  性别:男

  身份:黄腾登山俱乐部安全员

  时间:2005年10月

  —

  在我改采访的,并未入院的当事人中,精神状态最为不稳定的人无疑是江昭。他屡次拒绝我的采访请求,即便我将旧友达伦的名字报上,并答应绝不会歪曲事实,目的是还他们一个清白,他也依旧拒绝采访。

  我一人使尽浑身解数也没能让江昭点头,多亏了他母亲数次劝导,他最终答应接受采访。

  —

  起初我先入为主地把江昭认作个固执的中年男人,可亲眼见到后才发觉,他比我想像中的还要更瘦弱与憔悴。

  那日,他母亲痛哭流涕地将他的确诊病例递至我眼前,我才了解到彼时他罹患严重的被害妄想症。

  采访的头一日收获不大,偏执性精神障碍的患者难以同他人创建信任,更何况我的职业还是记者。

  好在他慢慢向我打开了心门。

  —

  在近两个月的采访中,江昭向我展示了身体上的伤口——他的躯干上留有不少缝合留下的疤痕,手腕处还留有他自|残留下的痕迹。

  “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?”

  这一问题无疑是极敏感的,为了不让他因回忆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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