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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 文侪见戚檐身子僵直,眼下攥着他手腕的力道过大,叫他有些不适,便说:“在意就走吧,就算救不回来也走一趟吧,纵然现在叫你动摇的是吴琛的感情,可眼下痛苦的还是你……”

  戚檐无动于衷,文侪便做了主,冲湛三爷高喊一声:“三爷,我俩寻妈她去!”

  ***

  适才只见雾气,这会儿他们跑动起来,天公又不作美起来。雨水往山道泼时像是砸碎了水缸,浇得二人眨眼有如雨刮器一般。

  然而他俩方跑到河滩,便见那翠妈不知何时已披上了一身喜服,正跪在那菩萨像前念叨什么。

  戚檐心痛难耐,嘴唇抖动着开口:“妈,忍忍吧,就再忍忍吧,不是还有我在吗?”

  翠妈瞥一眼他,眼中惊恐像是平静湖面猛然浮出的一块石头,又冷又硬。

  她摇着头,说:“乖乖,彩蝶折翼,那也非蚁!妈再受不住啦——!”

  她木木起身,站到河岸边。

  扑通。

  第166章 【吴】EP17 这儿藏着个早就死了的人啊!

  翠妈当着河中一众捞尸人的面跳入了河中,那些个黝黑汉子忙着埋头捞尸,任戚檐撕心裂肺地求他们救人,也依旧不移寸步。他们不似人,倒像旱地里那些扎根极深的树。

  岿然屹立,又麻木不仁。

  文侪听不得戚檐哭,手一抻便把他脑袋压进怀里,要拿身子堵住他痛苦的哀嚎,可是那人通身的颤却叫文侪的心脏也跟着晃动起来。

  心脏被那人的气息反覆撞击,文侪拧紧眉说:“你别哭了……好不好?”

  戚檐阖了嘴,无声地流泪,显然已叫吴琛的感情所支配:“弟啊,我恨妈,也恨爸,但我更恨你。”

  文侪一面觉着心如刀割,一面又开始习惯性地思考这话中含义。

  吴琛恨他弟吗?

  就因为他弟也是吴大的血脉?

  天老爷泪如泉滴,砸得疯子阿九哇哇喊疼。在阿九身侧,河水翻卷的浪声与海水拍岸的涛响鲜明地于天地间共存。

  文侪收回看向阿九的目光,轻捋着戚檐后脑勺的发。在怀中人停止颤抖的一刹,浪拍礁石的声响也随之停止了。

  文侪怔怔回首,却只见身后那片汹涌的海已荡然无存。

  他又一次来到了没有海的世界。

  可他并不将注意放在那块地,只心焦于那三局便清空一回记忆的阴梦机制——倘若等到第7局开启,他俩关于这渔村的记忆便会归零,所以在4至6局解决此案显得尤其迫切。

  ***

  阴云压着河滩,滩上站着稀稀疏疏的人,河中倒是有无数男人在弓腰摸尸。没有人在意翠妈的死活,在他们身后跌跌撞撞跑来的男人也并不往河中去。

  “是邵笔头。”戚檐将发怔的文侪转了个身,“看来他不是为了翠妈来的。”

  邵笔头身上又添了好些青紫的伤,后脑勺的血这会儿已干透了。他抿着干裂的唇,一双充血的眼里好似烧着一把窜天火。

  “他这是急着去哪儿呢……”戚檐的目光随他踉踉跄跄越过满地碎石,最后停在了距离泥菩萨有十来步远的地方。

  邵笔头在深呼吸,剧烈起伏的胸膛像是四面黛色的山脉。

  群山万壑包围着这片小石滩,滩上独有一尊庇佑捞尸人的泥菩萨,而邵笔头咬牙朝菩萨迈开了步子。

  跑!跑啊!

  戚檐无端捏了把汗。

  “砰——”

  等人高的泥菩萨像被邵笔头撞倒在地,霍地四分五裂。那邵笔头比菩萨好些,单是头破血流。

  四周响起了惊呼,无数汉子从河中爬出,赤足奔向了邵笔头,或者该说是那泥菩萨。

  他们在骂,骂邵笔头毁了菩萨。

  湿凉的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,文侪在人潮中奔跑起来,戚檐看着他走,又见他笑着回来,他只抬起手中东西冲戚檐挥了挥——是那个不知主的荷花匣子。

  俩人并不关心邵笔头的情况,只寻了个还算隐蔽的树荫,盘腿坐下。

  匣子的锁旧了,细铁丝一撬便喀哒张了口。

  放在上头的是一张泛黄老照片,照片是黑白的,却看得出青石白瓦。照片中仅邵笔头一人而已,身后花柳成荫,小桥流水,显然是江南水乡景致。

  照片下是一张毛笔写的字条——【主与神佛若在,我又为何在此?】

  问号结尾,质疑语气。

  文侪又朝熙熙攘攘的人群瞧了眼,那血哗啦啦流的邵笔头恰被人抬了去。

  显然,他已不再困惑了。

  “这样看来,邵笔头不是本地人,怪不得这村里人对他态度那般恶劣,说到底就是排外嘛!还偏偏是个反迷信的,和这村里人的思想差太多了……倒同他当初的行为对上了,那会儿不也是他抱走了那被说是‘脏’的二麻子的尸体嘛……”

  戚檐弯指敲了敲那木匣子:“这荷花匣子如果暗示的是他生于水乡的话……翠妈她有个形制相似的,估摸着也是外地人吧?”

  文侪点点头:“老乡相见却被误作偷情,这想的也太歪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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