均用红颜料写了字。
【贪】【嗔】【痴】
戚檐站在文侪身后,沾满血的手从身后环上他的腰,像一条蛇缠上他身:“三不善根——姥爷总叹说,我们这些俗人逃不掉沉沦六道苦海,必然要为这‘三毒’苦苦折磨一辈子,便是最后入了轮回道也不得解脱,转世投胎又要继续在人世间受其所扰。”
文侪忘了挣扎,或者该说是在那短短几秒钟内压根没想过要挣扎。
“爱情。”戚檐的轻笑绕在文侪耳边,作了一缕似有若无的柔风,“贪嗔痴不专指爱情,但目前没看见王虔对于名誉、权力、财富一类身外物感兴趣,要我想,也就只能想到爱情了。”
文侪点点头,又像是从蛊惑里清醒过来似的,皱眉说:“杨姐房间内的线索不能全往王虔身上搬,阴梦内NPC大多存在个人故事……”
戚檐看向台扇的底座,指尖将三字点了点——【赠戚檐】。
“风扇一转,可不就给他将这些破烂玩意给甩了去么?杨姐送他这东西,寓意是好的,但看这玩意积灰的样子,恐怕王虔他不领情呢!”
戚檐说这话时,文侪恰在盯着网罩上的灰尘瞧,他一面将手摸去一旁的缝纫机,一面说:“是因为小白死了么?王虔他既对长生失去兴趣,又抛不下这贪嗔痴。”
戚檐摇头说不确定,见文侪的动作幅度明显放小,于是松开他,不再妨碍他干活。
缝纫机瞧着还算新,油黑的机头上刻着老牌子的名,一小块还没锈好的布料压在针下。
文侪学东西很有本事,单藉着过去瞧奶奶踩缝纫机的记忆,便坐上椅,脚压上了踏板。
机器嗡嗡走线,不到几分钟文侪就看清了那缝补好的粗布上的图案。
是一对鸳鸯,适才那裂痕恰恰好横分开两只鸳鸯。
一刀两断的既视感。
而缝纫机一踩,便给它们缝了回去。
所以,杨姐是毁了鸳鸯的人,还是要缝住鸳鸯的人呢?
文侪将布料抽出去,往后一翻,瞧见了后边的署名——“尤老爹”。
这杨姐尤老爹二人又一次凑在了一起。
平日,那二人最大的争执当然在于王虔是否要短命,那么眼下又是如何呢?
正思索,忽听房中一处窸窸窣窣抖了抖。
是窗。
文侪蓦然将视线送去——他知道这铺子往外,根本没有一扇能打开的窗子,那么,这屋内的窗户究竟往哪儿通?
“待着别动。”文侪一把压下那欲朝前迈步的戚檐,“一身的血,还想干什么?第七日就要到了,把命留着还原死况去。”
文侪紧盯那扇仍不断颤动着的窗子,蹲身抓了根拿来敲背的小棒槌。
他抬脚试了试地板的滑度,又将手中棒子转了转,冲身向前,便是哐哐两棒子下去。
小窗支离破碎,露出一张惨白的哭脸。
文侪惊得退了一步,在那一晃间瞧向了窗子后藏着的一间卧室。
那屋子不大,家具算不上多,唯一奇怪的只有那个被红绳捆在一把小椅子上的男人。
文侪瞥一眼戚檐,便翻身进去,扯下了男人的堵嘴布。
那是一张平凡的面容,五官素淡,无一处说得上出彩,面色则显露出病态的白。
那男人几乎是一瞅见文侪便惊恐地喊起来:“跑、快跑啊!别来别来!”
他挣扎着,疯狂地扭动身子,身下椅子被他摇得嘎吱嘎吱地响。
文侪并不听他的,仅仅是攥住他的肩膀,说:“小哥,你冷静冷静!杨姐已经退租了,这儿除了我和房东,再没有别人,没人能伤着你!”
那男人含着眼泪摇头:“你走,你们俩都走——!”
文侪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,愕然回头瞧了眼戚檐,又转回去抓住男人的肩骨:“是戚檐要害你?”
那孱弱的男人盯着戚檐疯狂地甩起脑袋,薄薄的肩在文侪双手的攥握中打起了颤,他垂着睫,说:“不、不是!!”
过一阵,他又忽像是下定决心似的抬了头:“与戚檐无关,一点儿关系也没有!!!”
他在惊觉自个儿扯住文侪衣袖的刹那,猝然弹开。
手敲在胸骨上,啪地一声响。
文侪见怪不怪,只蹲身去给他松绑,说:“小哥,你起来,咱们出去再说话。”
文侪不知那向来喜欢凑热闹的戚檐这会儿为何站在窗子外不肯过来,只伸手去扯男人身上的绳子。然而绳子还没解完,先听外头一阵颇响亮的钟声。
咚——
仅仅一声。
第七日淩晨一点到来了。
全楼熄灯。
嚓——
这小卧室里就连那微弱的圆灯也熄了个干净。
文侪陷入全盲之境,任他如何瞪大眼也无法瞧清周遭事物,哪怕是十指的一个影儿。
那男人在黑暗中大哭起来,他上气不接下气:“来了、就要来了!我我我我劝过你的,我早劝过你的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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