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吸间是一片腥气。

  没一会儿,男人果然对他这么个木头人失了兴致。

  男人冲他啐一口唾沫,转而将满是血的手浸入了屋檐下一个大水缸之中。

  雨势较先前要小了许多,戚檐躺在地上,没力气起身,就那么任雨冲刷着他脸上污秽。

  红艳艳的血水顺耳郭外淌,他喘着粗气,心底生出了一股极暴戾的念头。

  就是把他们都烧死又如何呢?

  王虔正在他心底反覆地询问自己这问题的答案。

  他斜眼,见男人从缸中抓出了一条小鱼,手背青筋暴起,好似要生生将那鱼给捏爆一般。

  鱼被砸上案板,哐一声后,脑袋便和身子分开了。

  “还是小的肉更嫩!”男人伸出肥大的舌头,舔了舔嘴唇。

  恶心死了……

  戚檐不可抑制地想起了又香又干净的文侪。

  也是在那一刹,他忆起了刚刚那俩小孩搁在他身前的玩意。

  他的腿没了力气,是在泥地里艰难地爬回去的,直爬至檐下,抓到了那小纸盒。

  是火柴。

  戚檐翻身坐起,勾唇笑起来。

  火柴擦着侧边红磷猛一划。

  “哧——”

  点燃的火柴被他扔入了屋中,火势迅速扩散开。他要转身离开,不曾想身后竟伸来一只手,推上了他的脊背。

  他就这么倒入了熊熊烈火之中。

  ***

  “杨姐……”文侪呢喃着,“立碑人多为近亲,杨姐会是小白的什么人呢……”

  他伸手抚过那泥泞又冰冷的碑文,一股突如其来的酸胀感仿若被气筒打入了他的心穴,他心底一霎闷得慌。

  可他的原主不是戚檐的恩人么,关小白什么事?

  哦,荀北说过的——他俩、戚檐以及小白都是同龄人。

  都是朋友吗?

  都是竹马吗?

  他把头摇了摇。

  不对,他家里没有一点有关另外三人的线索。

  他该是游离于那一关系网之外。

  正寻思着,忽见坡底闪了极小一个橘点。

  ——有人叼着烟上坡来了。

  文侪拿脚将足边土一拨,将那石碑遮掩了个大概,也不管来者是人是鬼,先抓起一把土,藏在身后,笑道:“晚好啊!”

  “晚好个屁,大半夜的不睡还搁这儿同我说晚好……”

  来人嘟囔着走近,文侪偷摸着将手电筒往上打了打,这才认出走来的是那颇具艺术家气质的朱大师。

  “您怎么来了?”

  “你管得着么你就问!”朱大师烦躁地搔了搔脑后打结的长发,死活捋不开,手索性就卡在后颈处同文侪说话。

  他冲文侪脚边扬了扬下巴:“你来看望那丑玩意儿干嘛?”

  “丑?”文侪也不再将沾满湿泥的手背去身后,说,“小白丑吗?”

  “不丑吗?”朱大师反问他,语气冲得很,“照我看,他连沈道爷的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!”

  死人门前骂死人,这朱大师还真是艺高人胆大。

  文侪讪讪一笑:“死者为大 ,沈道爷生得好看谁不知道?好端端的拿他俩作比较干什么……”

  “难不成把他和你这个也长得丑的比?”朱大师剜他一眼。

  山坡上刮起了风,风中湿气重,过身时人就像洗了回澡,衣服都被润得近乎贴去了身上。

  这是恼了?

  文侪仍端着一副温和神情,说:“不提这茬了……您眼下怎么会来这坡上?”

  “我来给他挖出来。”朱大师说着挥了挥手上的铁锹。

  “挖小白?”文侪诧异道,“为了什么?”

  “不总说‘不见不念’的么!我给那死人挖出来换个地儿,省得房东总往这儿跑,一天到晚耷拉着个脑袋过来,烦!”朱大师理直气壮地说。

  “毕竟是爱人嘛!”

  “不是死了嘛!”朱大师不以为意地说,“死人都闭嘴阖眼啥也不想了,他还在那挂念什么呢?闲得慌儿!”

  “快走快走!”

  文侪给那人拱开,只得往外走几步,再回头时,分明手电筒没往那处照,却能清楚地瞧见那人将铁锹插进土里,弓了腰。

  铁戳着石板,铿的一响。

  ***

  文侪下楼,回了负一层,原是想问问那蒋工当初用广播喊他是什么个意思,谁料那人的店门紧锁,那人应是睡了。

  已是第五日了,他顾不着考虑扰民与否,直把门敲得哐哐响,见老半天还是没人应,这才回了自个儿那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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