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政策一下,大梁繁华便开了头,难道我的治理错了吗?萧丞相为何全盘否定呢?难道我所出的法子没一样能用吗?”
萧何叹了口气,“魏相,这天下不是玩物,可以任由捏扁搓圆的,每行一步,都得思考三步。如今女郎的想法,我能缝合将那些动乱强压下来,那以后呢?”
“以后读书识字的就更多了,”魏倩不以为然,其实从古至今政坛都是,少做少错,不做不错,所以最后无能为力拖到社会崩溃的时候,也晚了,士大夫各寻出路,可百姓们哪有出路?
“萧丞相怕出乱子,就顺其自然,看着百姓在穷苦里挣扎,反而觉得安心,因为秦时就是这样,汉初只需废除旧法就好了,秦弱民强国伤人和不伤天和,六国明面对法家骂声一片,
可又全用的法家弱民强国一套。可是萧相,从来如此,就是对吗?”
魏倩必须据理力争,萧何若摆烂,她也没办法,她总不能让墨家乌托邦思想人全入她的阵营入官职,那后果可比王莽造成的乱世更可怕,她担不起这责。
“魏相,顺其自然休养生息有什么不好?摊子一但铺开,那么问题也就越多,有谁能去基层解决问题,是你肯去还是曹参肯去?一时的繁华用几世的不安动乱来换,真的值吗?你是个少年人,不知道这世间日出日落的休养规则,治国之道,宜缓不宜急,宜安不宜变,百姓们也不想跑着进入你创建的繁华世界,商税三十是为了苛待商人,他们不事生产,投机取巧,照你的治理下去。朝庭得了钱,你得了名,富人得了利,百姓又得了什么?得了奔波吗?”
萧何脾气很好,但他怼起人来,刘邦都是不敢惹的,而萧何对魏倩新制的看法,与魏倩看墨家乌托邦一般无二,都是想法美好不顾现实的死活。
“百姓奔波身上有钱,就会出现盗贼,杀人谋财,对一无所有没有自保能力的黔首,这样奔波就是好吗?我们有帮助他们的能力吗?基层衙门管事吗?这还只是最轻微的,如果百姓觉得城郡容易得利,弃田地不种,食物从哪来?粮草怎么办?若他们产出利润被豪强看中,被人骗去藏起劳作,你待黔首们好,但其他官吏会在乎吗?他们不会,甚至也会诈骗黔首藏匿劳作,这些利润,他们就会如此做。我们管得了吗?魏相,我们基层有人吗?”
萧何句句反问句句扎着她心,她只看到了现代的便利,没看到那种快捷便利前期铺垫有多少牺牲。不到生死存亡的时候,这些牺牲都是无意义的,没人去认同。可百姓就该穷苦吗?她更不能认同这样,如果不是百姓也想改变,他们怎么会来到大梁赚个辛苦钱,他们的热情与积极也不是假的。
“可是萧相,正因为有困难,所以百姓才需要朝庭,如果朝庭袖手旁观,就这么看着他们在苦难里挣扎,你我都退缩了,还指望着后人出一个神人来改善吗?因为纺织机的推广,他们有了便宜的布,可以蔽体,可以保暖,女儿们能在衣服上绣上花。有了水车,有了曲辕犁与肥料,今岁萧相就可以看见粮食的丰足。有问题就应该一个一个去解决,而不是因为这些问题而举步不前。萧大人最怕的一点还没说出来,是百姓富足了,就没那么好欺了,当兵需要加强福利,徭役需要拨足款项。”
“魏相,”
“萧丞相——”魏倩打断了他的话,她有些生气,如果连萧何都拒绝百姓过上幸福安定的日子,只把他们当奴隶用,且拒绝他们向上攀登,哪怕只是衣食丰足,那么这世道得黑暗成什么样,她锦衣玉食,也得抑郁难平,他们道理一堆堆,如同鲁迅说的,我翻开历史一查,这历史没有年代,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四个字。我横竖睡不着,仔细看了半夜,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,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。
“萧相国,你看看这些黔首吧,他们瘦骨嶙峋,衣不蔽体,被贵族屠杀如草芥。关中的寒冬,甚至有人易子而食,我们装没看到,但不代表这些就没发生。那时我们是真帮不到,前有项羽后有章邯,我们只能解决能解决的,大王也拆了阿房,烧了旧木进火炕,才让这些人活过来。”
魏倩的怒意已经难以压制,她不与萧何好言相劝,而是把以往的伤痛撕开,鲜血淋漓的摆出来。
“千百年来,他们安稳在家种地,贵族杀人取乐时,他们无反抗能力,朝堂要人上战场,他们被放在最前面,一个徭役也能让他们死伤无数。而你,萧相,却对我说,他们跑出村里,会遇盗贼,会被欺瞒拐骗,他们在乡里就不会吗?他们连生死都握不住,百姓们是不识字,又不是傻,他们也知道成群结队,织坊的女孩们知道住在坊里。盗贼军队可以清扫,豪强欺瞒拐骗可以处以极刑,有问题可以解决。百姓都富了,国库难道是空的吗?哪怕统一天下,两千万人口而已,这些在一开始就写好的籍贯,能有多难?就是想不做不错,图个安稳罢了,可是萧大人,我们是一国之相,治理天下,如果只顾自己,不为改天换日,我为何要来投汉呢?是魏府不够富贵吗?”
她生气的是在快速发展的时候,萧何却要按上停止键,哪怕是暂停,她都可以退一步,可按班就部她实在不能忍。萧何只不过不想用法儒墨,让他们坐大,他想用黄老无为而治,他只是拒绝旧贵族再登场,所以拒绝科举,因为读书人都是他们。
至于纳多一点税就更好解决了,现代人都知道是每月赚一千免税,还是每月赚一万付点个税,哪一种好。
“萧大人,你的那些顾虑,我们都可以解决,我们禁止他们私养部曲,官吏三年一换地,旧贵族们翻不起风浪,沛县功臣们也可以当地方长官,真的动员起来,我们不缺人,如果中途有问题也可以一一解决,萧大人,你两袖清风,不喜名利,可是百姓们喜欢,他们能攥在手里的,只有衣食与钱财,这些可以护住儿女长大与养老之用。”
萧何深深看了一眼固执的女郎,他并没有再回怼过去,而是起身向外行去,光亮自门口照起来,尘屑浮在他的四周,他走出了魏王宫,走出了安邑城,城外乡里并不似城里那般岁月静好。这里贫瘠,黔首们穿着草鞋,在田里除草杀虫,很是辛苦。
萧何看着那老实的汉子,“年轻人,这里有没有井,我去寻口水喝。”
正好他妻子来送水粮,他点点头,“有,等会我匀你点,这日头大,是渴,村里头也打了几口井,不过听说,安邑城里,户户都有了水井呢。”
萧何看着他满是泥泞的手,接过了他的陶碗,喝了一口。“如今正是征兵之时,你在家劳作也苦,何不去挣不挣功名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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