察觉到异样,正要上前,却忽然被不知何时悄然走至身后的东宫府兵抹了脖子。
他们以诡异的姿势转过身去,在看清身后之人时震惊地睁大了眼,身子随即踉跄着向后倒去,到死的那一刻,他们都不敢相信杀他们的不是逆党,而是同袍。
这一场血性的屠戮,因为一方毫无设防,未曾挣扎便命丧刀下,几乎悄无声息。
萧珏缓缓勾起唇角,眼里闪过一丝蔑然。
他漫不在乎地收回目光,抬头重新望向不远处对这里的一切毫无所察的两人。
——
颜嘉柔到底难以自抑地哭出了声,明明是她将匕首刺入他的胸口,可她此刻整个人都在颤抖。
匕首拔出的一刹那,鲜血飞溅,有几滴溅到她的脸上,温热而濡//。湿。
她却仿佛被烫到一般,惊慌失措地往后退去。
匕首的刀尖下垂,鲜血蜿蜒滴落在雪地中,极致的白,惊心的红,恰似雪地里开出的朵朵红梅,有种诡异的妖冶。
纷纷扬的飞雪簌簌而下,身上越来越冷,萧彻抬眼,浅淡的瞳孔映着漫天雪色,雪花落在身上,转瞬消融,寒意丝丝入骨,他能感受得到生命正在一点一滴地流逝。
连撑着眼皮都已经费力至极,但他仍是要勉强开口。
“那个装有我命门的锦囊……你打开过了?”
颜嘉柔一怔,当下第一反应是:他如何知道?与此同时,心底生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之感,在这样的关头,他为何会问这个问题?
然而到底这种时刻,思绪纷乱,一时实在抓不住那个念头,只如实答话——此刻也的确不必再说谎了:“是!怎么,没有想到?你是不是以为我爱你入骨,不可能生出害你之心,绝不会打开那个锦囊?可是萧彻,不是所有的女人都会为你舍生忘死,甘心被你利用,我已经不是那个你以为可以随意玩弄于鼓掌的蠢货了。”
萧彻惨淡地一笑,单这一笑,便已经使他更为虚弱,他缓了许久才问:“为什么……”
虽然只有短短的三个字,颜嘉柔却知道他想问什么。
她双手紧紧攥握着,深吸了一口气:“为什么?因为只有这么做,我身上的怪病才能彻底治愈,我才不用被迫和你虚与委蛇,和你纠缠不休。”
萧彻喃喃道:“……被迫?”
“呵……”
话已开了口子,自然是恨不得一口气全说出来。为什么?原因又岂止是一个?
她的情绪霎时变得激烈起来,眼圈泛红,近乎失态地道:“是你设局害太子哥哥重伤坠马,为了谋夺太子之位,你做了那样多伤天害理的事……你一直都在骗我,一直都在利用我,这一切都是你做的,我不过是为他,也为我自己报仇而已!”
这般的声嘶力竭,像是要为了证明今日这一切她从来没有做错!
“萧珏?果然还是为了他……你竟这样喜欢他……”
“那我呢?”他想他终归还是不愿相信,所以才会在这种时刻还问出那样愚蠢的问题:“你有没有哪怕一刻,对我动过真心?”
颜嘉柔颤动了一下眼睫,她的脸原本便生得雪白,此时更是全无血色,几乎融入这漫天雪色中。
乌黑的瞳仁漠然地看着他,她说:“没有,从来没有。”
事到如今,她竭力想抹去与萧彻
的种种,那是让她痛苦万分的记忆,她逃避般得不想承认,
何况萧珏说,她并非是真心喜欢萧彻,是被淫狐控制了心神才会如此,对,一定是这样……今日过后,她便能恢复正常了,再也不会有任何的痛苦,只要熬过了今日……
思及此,她攥紧双手,语气更添了几分笃定:“我喜欢的,从始至终都只有太子哥哥,我与你的种种,不过是受了淫狐的影响,那并非我的本意!”
她挑着最恶毒最刻薄的话刺他:“我怎么会喜欢你,你是兰陵人,世人说得不错,兰陵一族专擅勾引蛊惑之事,玩弄人心,最是下贱。”她知道这是萧彻最深切的痛处,她比任何人清楚这句话对他来说到底有多诛心,她就是故意的。
她心中并非这么想,但她偏是要这么说。
她早说了,她若有五分的痛楚,便要他承受十分。是他背叛她在先,她只不过是想让他也尝一尝心痛的滋味,她有什么错?她强按下心底那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痛,一遍遍地告诉自己,她没有错。
那话并非出自她的本意,可话中的恨意是真。爱恨交织,原本就是相伴相生。
这样的神态和语气,任谁都挑不出半分破绽。
萧彻想,这是她的真心话。
一字一句,宛如凌迟。
可或许是已经经历过极致的痛楚,如今再听到这些,居然有一种趋于麻木的平静。
他几乎没有反应,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。
他凝视了她片刻,忽然笑了声:“好,好……”
他居然是这样的反应,她以为他会像从前那样生气……
颜嘉柔有一瞬间的心烦意乱,报复萧彻似乎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快意,她蹙眉道:“今日之后,我和你的羁绊便会彻底斩断,我的怪病也会随之治愈,我不再需要你,也终于不必再对你虚与委蛇了。萧彻,我们从此,两不相欠。”
雪终于越下越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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