聚自然不单单是为了庆贺。韦范已将近年来京都发生的要事汇成节略,供昭王殿下随时阅看。
午后时分,云销雨霁,迎面吹来的风格外清爽。
“那是谁?”
雅间内依旧热闹,但是昭王殿下一开口,所有人倏尔将注意转了过来。
谢谦目力极佳,顺着昭王殿下的视线看去,很快便在人群之中见到了一抹青色身影。
工部六品主事,顾宁熙。
虽说谢谦与他只有一面之缘,但以这位顾大人的品貌,很难不让人印象深刻。
街上行人往来匆匆,他收伞行走其间,沉静从容。凭栏眺望,无端地让人觉得自己在赏一幅画。
不过殿下此番问的是顾宁熙身畔的一位郎君,谢谦扫了几眼,依稀猜到他也是行伍之人。
韦范道:“回殿下,那位是顾大人母家的表兄,五品宁远将军孟庭,也是孙老将军的爱徒。”
他三两句述清顾孟两家认亲的前因后果。孟夫人母家不显,孟将军立下军功后撑起了孟家门庭,立了府邸。
京都权贵如云,逢乱世名将辈出,孟家这位少年将军能展露头角,多少有几分本事。
韦范道:“殿下围困洛阳时,适逢南梁贵族叛乱。我朝主力都在中原战场,还要留出兵力提防北面突厥侵扰。听闻是孟将军带一支奇兵深入敌后,与主将里应外合,三日平叛。”
孙老将军对他赞不绝口,还朝后亲自为他请封。
韦范笑笑:“当然,他的军功与殿下是不能相较。”
这话并非是奉承之语,更像是一句感慨。
谢谦爽朗一笑:“谁的军功在殿下面前够看?”
雅间内所有人都笑起来,气氛一派轻松。
韦范道:“这两年顾大人与孟将军走得很近,也不知孟将军是否已投于东宫麾下。”
陆憬未置可否,见他们二人一同走进对面的酒楼,言谈间显而易见的熟稔。
他饮了杯中酒,压下心底没来由的那两分不悦。
……
难得休沐日都有闲暇,顾宁熙与表兄正有要事商议。
如今天下初定,朝廷与民休养生息。长安是大晋都城,往后地价必定节节看涨,此时是买房置地的最好时机。
孟家才搬入京两年,家底单薄,除了眼下所居宅院外,再要买房置地不免艰难。
顾宁熙虽出身侯府,一应衣食用度都从公中出,但手中能支配的余钱不足。亏得这些年入朝为官,还能多少攒下一些俸银。
只是再如何积攒,怕也赶不上地价的变化。顾宁熙已与表兄谈过,若能将他们二人的俸银先合在一处,置办宅院会轻松不少。孟庭深觉有理,至于两家长辈那里,二人心照不宣一同瞒下,省得她们还要为此更加节俭。
外祖母与舅母受累了大半辈子,在京都当然要让她们安然度日。至于母亲,顾宁熙叹口气,深宅大院日子哪里是那般好过的。母亲手中没有掌家权,又无丰厚的嫁妆傍身,每月月例若不好生用于打点,沁兰院内外的仆妇便更加惫懒。
二人选定了几条街巷,约定先各自相看宅院。孟庭将银号的凭证交给顾宁熙,叮嘱道:“若我不在京城,又有合适的宅子,你可以自行做主。”
顾宁熙接了,点头:“好。”
孟庭明日要赶去西山兵营换防,便早些回去收拾箱笼。
顾宁熙笑了笑:“晚间都不下雨,我再坐一会儿。”
“也好。”
顾宁熙目送表兄离去,她也的确不想太早回侯府。
当初顾家不愿太早介入朝局,又舍不下从龙之功,才将她送去辅佐太子,聊表忠心。如此已然惹得东宫不满,在太子殿下坐稳储君之位后,顾家忙不迭表明了态度,归顺东宫。如此看似行事稳妥,却不想昭王一朝回京,顾家上下到底是被卷入了夺嫡漩涡中,要想抽身谈何容易,只能继续追随太子。
可想而知顾家眼下的气氛,若非母亲还在家中,顾宁熙平日里根本不愿多回去。
一壶清茶坐了小半日,见街头已经支起了熟悉的小食摊子,顾宁熙唤来小二付清了银钱,起身离开。
母亲很喜欢吃街头的千层油酥饼,顾宁熙听她追忆过数回。当初母亲与父亲相识时,父亲与她提起过家乡风味,念念不忘。
后来母亲入京后,父亲也的确带她尝过三两回。油酥饼的香气飘满街巷,就如记忆中的美好一般,时不时引人回想。
纵然父亲已经忘了这等琐碎小事,但母亲依旧惦念油酥饼的味道。于是顾宁熙长大后,便自己为母亲带回。
油酥饼仍旧是一样的滋味,母亲既然喜爱,何必非要等着谁呢。
……
正宗的千层油酥饼脆而不碎,香酥适口,必得新鲜现炸的才好吃。
摊主记得这位老主顾,乐呵呵地煎烤着小圆饼。
顾宁熙在旁等着,神色耐心。
落日西沉,晚霞绚烂。
她接了油纸包,去寻自己的马车时,却发现车驾已不在原处。
她四下里张望,原是昭王出行,闲人避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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