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到,阿娘生产那日竟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,不过半个月,阿娘就和舅舅的女儿葬身于火海,他们父女两个阴阳相隔。”
老淮阳候一下子就病了,病好之后再看看朝堂的情况以及先皇的行为,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。
然后就是追悔莫及。
他是怎么没想到兴隆帝为了削掉淮阳侯府的兵权,竟然虎毒食子,还害死了他捧在手心里的女儿。
“当年先皇为我阿爹和阿娘赐婚,阿爹承诺外祖,终其一生他的身边都只有我阿娘一个女人的位置,外祖就应了这门婚事,为了以表忠心,还卸下了天下兵马大元帅的职位,同时归还兵权,将淮阳侯府名下五千户食邑送予阿娘作嫁妆,带入皇家。”
夏枢嗖地一下瞪大了眼睛,声音都有些颤抖:“五、五千户?”
那褚源的阿娘得何其富有?
褚源听到他小没见识的,竟然吞了吞口水,顿时有些哭笑不得。
沉郁愤懑的情绪也消散了许多。
他摸摸夏枢的额头,发现温度没有继续升高,稍稍松了口气,继续道:“阿娘去世后,先皇为了安抚外祖,就送还了阿娘的嫁妆。但外祖不肯罢休,坚持要查明是谁害了阿爹和阿娘。”
老淮阳候其实已经有明确的怀疑对象了,只是苦于没证据,他生病几个月,对方所有的屁股都擦的一干二净,他根本抓不住把柄。
“韩大人就是在那个时候找到的外祖。”褚源道。
“韩大人?”夏枢一愣:“韩延?”
“是。”褚源道。
那个时候的韩延还不是如今宦海沉浮几十年的大理寺卿,他只是南地韩家想要投效朝廷的一名青年才俊。
只是进京一年多,韩延不仅丝毫没有找到门路不说,连盘缠都快要花光了。
就在他犹豫着是否要离开京城,另谋出路的时候,他在京城茶楼里听说了东宫案,又听人说老淮阳候为查明真相,和皇上都快闹翻了。
他这个人嘴上不太会说话,和人相处僵硬无比,态度冰冷,所以奔波了一年多都没有找到愿意帮他的人。
不过他这人却有一特长,那就是破案。
他进京的目的就是想找人帮忙举荐,然后利用这一特长在朝堂上为民请命,减少李朝的冤假错案。
所以老淮阳候想要查明东宫案的真相对他来说正是瞌睡来了送枕头。
于是在暗中搜查了许多线索后,他悄悄找上了老淮阳候。
“他说可以帮外祖查明真相,但外祖得保证无论结果是什么,绝不能对朝廷起异心,危害朝廷。”褚源道。
其实说到这里,夏枢已经明白了,韩延在暗示查出来的这个人来头不小,甚至可以说,一旦暴露出来,李朝绝对会发生难以想象的动荡。
“永康帝?”他一下子屏住了呼吸。
史书记载,宣和太子以及太子妃是被兴隆帝的四皇子所害。但夏枢记得清楚,四皇子阿娘是官婢出身,外家不是被砍头就是被流放,根本没人为他在朝堂上撑腰经营。而且四皇子本身也不得兴隆帝喜爱,在他因东宫案被贬为庶民前,皇上甚至都没给他封王,可以说是将他无视了个彻底。这样的皇子没有继承大统的机会,他也就没有理由去害宣和太子。再者,因着兴隆帝的无视,四皇子在朝堂上几乎没有存在感,有没有他,李朝的局势都不会发生变化。
那么韩延暗示的这人就只可能是当时的二皇子,现在的永康帝了。
史书记载,宣和太子去世后不过几个月,兴隆帝身子就开始不爽利,隔三差五的就招太医看病,所以政务上慢慢就交到了当时的二皇子手上。二皇子虽无太子之名,却行着监国之实。若陷害杀死褚源爹娘的幕后之人是二皇子,那确实不宜公布,不然李朝肯定是要腥风血雨了。
可以说,在一定程度上,夏枢猜测的八/九不离十。
褚源道:“是他。”
多年痛苦折磨,他已经能做到表面上平静无波地讲述当年的血海深仇。
但夏枢却忍不住一阵心惊肉跳。
怪不得永康帝要用尽各种手段对付褚源,原来叔侄俩之间隔着的不止是皇权之争,还有噬骨的仇恨。
“先皇是何时知道你身份的?”他抓着褚源的手问道。
“我四岁那年。”
老淮阳候自从知道自己女儿和宣和太子的死亡真相后,恨不得闯进皇宫杀了二皇子。
但他多年伤病,沉疴难治,已不可能再领兵夺回兵权,淮阳侯府也不能因他的一时之气,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,因此在兴隆帝和二皇子推出四皇子顶罪的时候,他就默认了他们为他找出的真凶。
“外祖想让淮阳侯府再次夺回兵权,为我谋划前程,所以在兴隆三十二年异族来犯时,他就应允了三舅舅的请缨出战。”褚源道。
褚琼和他的大哥褚风一样英勇且天赋惊人,不过短短两三年就立下战功无数,一路飙升至镇国将军,那个时候他才不过二十出头,大好男儿,前途无限。
“之后的事情你都知晓,三舅舅战死在北地。”褚源垂下眼睛,半晌没有说话。
夏枢知道他是在难过,握住他的手,没有吭声,等他慢慢调节情绪。
“一生戎马倥偬,为李朝护下万里河山,却没有护住自己的儿女。”褚源眼眶有些红。
夏枢眼中也不知不觉地含满了眼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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