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回到了鱼群里……彼将不离,鱬城的人每次回头转首,目光掠过鱬鱼,就知道他们爱的爱他们的人一直在身边。
这是鱬城。
是人和鱼的城。
那一夜守在城门阴影里的人,心里一定藏了无穷无尽的愤怒和杀意。
他们的神明,他们的亲人,他们的知交,他们的归属,被那么轻蔑,那么无所谓地提起,在一些人口中成为“刮鳞炖汤”的玩意。
“换我我也拼死都要杀了那种牲畜不如的家伙。”陆净望着赤鱬从面前游过,忽道。
“我也是。”左月生说。
“阿弥陀佛。”不渡和尚双手合十。
“嗯。”仇薄灯应了一声,“走吧。”
四个人并肩走到街上,雨丝绵绵密密。
谁也没打伞,他们像鱬城人一样,踏雨而行。
走了一会。
左月生骂了声操:“我说!谁愿意回去拿伞!他娘的,这雨有够冷的。”
“你去你去”陆净拉起衣襟,“快点快点。”
“……凭什么我去?”左月生不高兴,“刚刚进店里的时候,是你搁的伞。”
“呃……”
陆净语塞,但一行人都走出大半条街了,这时候再扭头回去,未免有些傻气——主要是他隐约记得当时酒馆掌柜好像还在后面喊了他们几声,只是当时他们义愤填膺,谁都没注意到,埋头就走,“我说!还是拔腿跑吧!”
怪不得舟子颜之前见有飞舟降落,就要急匆匆地赶过来送伞呢。
这鱬城的雨,冷得简直见了鬼。
“得得得,”左月生无可奈何,一撸袖子,“跑就跑!跑就跑!来来来,谁最后一个到谁罚酒——”话还没说完,他就“咻”冲了出去。
“死胖子你耍赖!”陆净骂骂咧咧地跟了上去。
“贫僧也来。”
仇薄灯倒不觉得这雨有多冷,见他们三个一溜烟,在人群里钻来钻去,一时有些无语,过了好半晌,刚想追就被人抓住了袖子。
一转头,是个不认识的小孩子。
“胡嬷嬷让我把这个送给你。”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符合陶长老要求的离城祝司最远的宅子。
“这是……赤鱬的鳞砂?赐红?”
仇薄灯就着烛光仔细打量手中的青花瓷盅。小小一个瓷盅,打开后,里面盛着朱砂般的红膏,色泽秾丽。
“我拿这东西也没用吧?”
“可以用来点命鳞。”
原本始终安静待在他袖子中的小木偶不知什么时候落到了地上,抽长拔高,化为了一道成年男性的身影——师巫洛出现在房间昏暗的光里。
师巫洛微微俯身,隔着仇薄灯的手握住青瓷盏。
他本来就有些苍白得似鬼非人,借巫法化成的这道化身干脆直接半点活气也无,手指冷得像冰一样。仇薄灯被冻得一哆嗦,有些想挥开他,眼角余光一侧,忽然顿住。
这人的化身比前日虚幻了许多。
“你受伤了?”
第33章 眉眼盈盈点绯鳞
“无大碍。”
“哦。”仇薄灯点点头, 蓦然又问,“不是巫法化身吗?骗我?”
“是巫法化身。”师巫洛与仇薄灯的手一碰即分, 他拿起盛放绯砂的天青瓷盅,转到桌子的另一侧,“没骗你。”
“那前几天怎么不见你说话?装傻?”
“若木灵偶只有施以秘术,才能把刻偶人的灵识一并附过来。”师巫洛略有几分局促地解释,“除此之外,就是个普通的巫法化身。”他把青瓷盏放到桌上,“……点命鳞要灵识亲至, 你……”
他原想说,你如果不高兴,以后我就把灵偶上的秘术去了。
不知道为什么,话到口边, 又不太愿意说出来。
“点命鳞?”仇薄灯以指在浅盅中一按一撇,再转过来的时候, 指腹染了一抹明亮通透的红,细砂星星粼粼上升,很快地指腹又恢复了冷白一片, 什么都没剩下, “你不是十巫之首吗?还会鱬城的东西?”
“嗯。”
师巫洛低低地应了一声, 自袖中取出根乌木笔。
笔头长约一寸, 管长五寸,霜毫锋齐腰劲, 管身刻有古篆, 非十二洲文字。师巫洛以盅盖收了些鱬城的天雨进来, 将笔尖略微打湿后,就浅盅中仇薄灯擦出的指痕倾斜蘸下, 赤红迅速爬上霜毫,待绯砂化入笔身,色泽浓厚饱满后,于瓷沿一掭留下几笔薄朱。
仇薄灯一言不发看他做这些,脸上没什么表情。
直到师巫洛执笔,手顿在半空中,他才微一抬头,把脸偏转到光下。
笔锋落到眼角的一刹,有些许烫,初时像一点细碎的火星落进皮肉里,不至于疼痛,很快就散进骨里,于是又像一捧温热的水,滴落下来便被人抹开。仇薄灯看不到师巫洛怎么运笔怎么落锋,但他本身就善工笔,不用亲眼看,根据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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