势,乃至于她耳朵听不见,也能从那逆动的气流里判断出来——这厮吃火药了。
谢铭月真想一个巴掌扇回去,让他先滚。
这里是皇宫,是他的地皮,他是皇帝。
是可忍,孰还得忍。
她装腔作势地作了一揖,笑着大剌剌的离开了。燕绵泽看着她的背影,牢牢握住的拳头终是轻松了许多,目光里潜藏的火焰,也逐步的平息了下来,乍一看上去,先前暴怒得几不行抑的须眉基础就不曾存在过。
“出来吧——”
落雁湖上,反射着一个银燕色的天下。
而本日夜晚的这个银色天下里,无疑是热烈的。燕绵泽话音刚落,那一块假山石的背地,就逐步走出来一片面。他本日未着朝服,一袭家常的便装,看上去清隽之气更胜,但脸上却枯竭了许多。
“看陛下久未回席,臣有些忧虑,特来探求。”
燕绵泽看着他,一双眼珠带着凉意,但许久没有说话。直到燕楷身子僵化着,越发不从容了,他才似有发觉,拂了拂袖子柔顺一笑,接着,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。
“德仪殿淑妃谢氏,因忧心其父,不堪其痛,于正月十五晚……殁了。”
他说得轻松从容,就像只是在叙述一件家常之事,却把燕楷听得身子一震,耳朵嗡嗡直响,下分解地瞪大了眼,然后,在他似笑非笑的注视下,慢腾腾地跪了下去。
“陛下,臣……臣……”
他吞吐其辞,燕绵泽却打断了他,“六叔,你无谓多言。”
“臣……不知……淑妃之事,请陛下节哀。”
燕楷猛地叩头在地,手却牢牢攥住。
看他还在装蒜,燕绵泽看着他,又像是没有看着他,面色却落寞得犹如那一地的波光,“你与她在未入宫前便已相好相许,但谢长晋为求繁华荣华,却把她送入宫中为妃,活生生拆散了你们。六叔,这凡间,没有比爱而不得,求而不可以很苦之事,朕周全你们。”
燕楷一动也不敢动,乃至也不敢猜测燕绵泽此举究竟何意。
他的这个侄子,已经贵为一国之君的侄子,他越发看不透。
如果说他晓得了自己私底下受燕有望威胁做的事,应该不行能这般垂手可得的放过他才是。如果说他不晓得,却无端端要把谢静恬给了他,除了开释“示好”的讯息以外,岂非即是为了报告他,他不计较了?
他异想天开着,但燕绵泽却没有再注释一个字。
“等淑妃下葬,你便把她领了去吧。”
看他真的没有威胁自己,乃至也没有谈任何前提,乃至都没有扣问半句他为什么会跟着过来落雁湖的话,燕楷的心脏,蓦地一抽,整个儿的悬到了嗓子眼儿。
一个帝王真的可以无视自家妃嫔与人有染?
燕楷心生惶恐,只怕秋后算账,但燕绵泽却像真的无意,只淡淡摆了摆袖,“皇城禁卫军,或是交由你来打理。六叔,这片天下,不是朕一人的,是燕家的,是皇爷爷打下来的江山。朕守护它,也是为了燕家的子孙万代,非朕一人之私。望从今尔后,你我叔侄,再无二心。否则,朕也容不得你了。”
燕楷怔在就地,久久不语。
这句话的好处是,燕绵泽都晓得了,包含他与燕有望的事。
他却没有处分,反倒把淑妃给了他。
威德兼施——一个恩,一个威,他拿捏得适可而止。
再一回到麟德殿入席的时候,燕绵泽面上带着浅笑,未免多看了乌仁潇潇一眼。
“爱妃,来陪朕喝一杯。”
乌仁潇潇目光微微一乱,把稳翼翼地过去,俯身为他掺了酒,对视一笑,酒尚未进口,便听得他掉以轻心地道:“今儿夜晚,朕去爱妃那边。”
他的声音放得很低,却足以让在座的人都听见。
在正月十五如许的日子,如果是有皇后,他是得在中宫里陪皇后过的,可现在燕绵泽没有皇后,去乌仁潇潇那边,算是给她的恩宠与面子。可他似笑非笑的话说完,乌仁潇潇却顿时变了脸,那的惊惶失措,显出了原形。
乌仁潇潇拮据的别开头,拨了一下发,只觉温暖如春的殿内,冷风吹得沁入了肌骨,“陛下玩笑了,臣妾不敢。”
“朕疼你,是朕的事,你有何不敢?”燕绵泽扫了一眼场上众人,也不知目光核心在哪里,又一次将对她的痛爱发扬究竟。只是这一回,乌仁潇潇沉默着,只睫毛轻眨,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帝王与皇贵妃这般恩爱,顿时引来恭贺声一片。
人人都以为乌仁潇潇得蒙圣宠,从此平步青云,成人上之人,定是尾巴都要翘到天上了。可谢铭月看着如许的她,内心却一阵悲惨,只觉那滋味儿犹如割破肌肤。即使痛得滴着血,却不可以呻吟一声。
排场上的助威之词,谢铭月一句也听不见,她的脑子千回百转,连续在想着乌仁潇潇的事儿。可燕绵泽却早已换了话题,他看着众人,温声而笑。
如果说他前一句话还可以“强行理解”,辣么这一句话即使强行也会令人生出几分玄妙的感受来。真相他的可爱之物,或是可爱之人?知情者都心知肚明。
殿内一时无言,空气极是尴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