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难耐,更别说暴露雨中会有多么痛苦。

  手中书页久久没有翻动,在小孩第七次抬头望向窗外时老头终于回来了,那是他第一次在老头脸上看见如此严肃的神情,浑浊老眼于雷电交错中浮现洞察一切的清明。

  老头沉默望着他,没有指责,没有诘问,只低低叹了一口气,十七啊,告诉我好吗?

  他紧紧捏皱了手上的书本。

  怎么处理的老头并没有对他多言,只是后来出门,曾经的欺凌者们一见到他就避如蛇蝎。

  风雨摇曳的小屋里,一老一小相背无言,互不搭理,仿佛一场无声拉锯赛,先开口的就输了。

  长夜渐深,就在老头用“八岁不到的孩子说什么三观不三观的”,“他一个人坑了那么多龟孙也挺厉害”,“泥人还有三分气性,我们小十七也是被欺负狠了”等等一系列话术劝好自己的时候,身旁忽然递来一张小纸条,上面用稚嫩的字体写着:

  【破烂之神啊,这个人好像生气了,你能不能帮我向他道歉? 】

  看着看着,老头气乐了。

  角落里,黑发小孩依旧是那副淡漠寡言的模样,只有捏皱的书角泄露出内心一丝紧张。

  老头起身,佝偻着腰背,像那天捡回高烧不退的小孩一样拍了拍他的脑袋,沟壑丛生的手掌带着光阴流逝的感伤,夜色悄然荡开低语,充满了惆怅难言的味道。

  他说,十七啊,这个世界不算好,但答应我,努力做一个善良的人好吗?

  至少不要以后想起来的时候,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。

  第73章

  没有开灯,席昭闲闲倚靠在隔离宿舍窗边,整个人都被柔软的黑暗包裹着,这场雨落到半夜才堪堪显露疲态,越发衬出他讲述语调的慵懒。

  路骁顺着黑眸目光望去,只见街边一团团灯火漂浮在水洼之上,像是夜里游荡无依的鬼魂。

  故事讲了大半, 两人都不约而同陷入沉默。

  “破烂之神……有听到大家的愿望吗……”

  耳边飘来沙哑又小心的询问, 席昭自窗外收回视线,暗里的表情难以看个分明。

  他想了想:

  “可能许愿的时候,神明刚好在睡觉吧。”

  所以给了人间一个过于寒凉的秋天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一场冷雨入秋,老头的身体越来越差,起初还只是咳嗽,后来躺在破旧的纸板床上连下地都成了难题,十七试图替他请医生过来,老头笑着摆摆手说“不必了”。

  雨水浸透地面落叶,空气中因此散发出一种极为凄幽冷寂的味道,像是发酵,又像是腐烂。小破屋子四面漏风,即便十七努力填补那些缝隙,这种味道依旧会混着寒风呜呜挤进屋内,然后泛起阵阵有毒的涟漪。

  他感到难以呼吸。

  凝望着身躯佝偻的人,小孩不太理解,这个总是滑稽大笑的老头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瘦弱了?如同一株被晒干的植物,水分蒸发,根系枯萎,只留下萎缩的躯壳,明明前不久这个人还说要带他去更远的地方走走,要让他知道贫民窟并不是世界的全部。

  咳嗽声更重,几乎要把嗓子咳碎,十七冷静地倒来温水,学着贫民窟大人们做法轻轻替老头顺气。

  他没有慌乱、哭泣或者流露出半点无措,从容镇定得完全不像一个九岁的孩子,刚被老头捡回来时还会用沉默遮掩紧张,如今这种情绪已经很少出现在他身上。

  那么,获得这种“成熟”的代价是什么呢?老头虚弱地想着,是剥夺这个年龄本该拥有的天真与欢笑。

  想要抬手像过往一样拍拍小孩的脑袋,可老头已经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,甚至都无法抚平小孩衣领上的褶皱,只能低低咳笑着,十七啊,天黑了吗?

  小孩点亮台灯把光源往床塌的方向推了推,摇头说“还没有”。

  暖煦灯火照亮老头脸上的沟壑,十七忽然生出许多被割伤的疼痛。

  这个人真是狡猾啊,他从很早以前就开始铺垫这场别离了——“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呢”,“我们十七可以一个人待在这里吗”,“也许今天我就不回来了“,乃至于每次出门前的一声“再见”,都是通向死亡的台阶。

  老头说,恐惧死亡是正常的,因为我们不舍,不想失去,想多拥抱一刻,可是小十七啊,“死亡”本质也只是一种自然规律罢了。

  一个很老很老的爷爷也说过……

  ——比你还要老吗?

  对,比我还要老得多得多得多,这个很老很老的爷爷说,每个人最开始都是没有生命的,不具备形体也没有气息。恍惚间经过变化才有了形气与生命,“死亡”不过是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,像春夏秋冬四季交替一样,处于自然万物的正常变化而已。 *

  不要难过,我亲爱的小朋友,地球是圆的,生命也是圆的,兜兜转转,循环往复,我们又会重新遇见……

  说着说着,老头睡得越来越少,“痛苦”起初只是浅浅的瘙痒,随后蔓延至残喘的每一个小时,比起立即死亡,等待对方来临的过程好像更为寂寞。

  异变发生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,守在角落的小孩突然被一声厉鬼般的嘶吼惊醒了。

  就在那张泡烂的纸板床上,老头开始拼命喊叫,双手不停朝空中乱舞,鼻子和脸颊都挂满惊恐的汗水。

  小孩踉跄撞到床边,从老头喉咙里听见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名字,或许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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