…”苏煜往前走了两步,又恍然大悟:“那个朋友!”
“什么朋友?”陆回舟面色有一丝僵硬。
“洗三遍手的朋友!”
“那是别人。”陆回舟镇定说。
哪儿来的别人,师祖手术机器,根本没见有朋友……苏煜想着,忽然开心地笑了笑。
他忽然想到,师祖肯跟他说这些,也不是不信任他。
“我做师祖的朋友!”他没头没脑说。
陆回舟看了他清澈的眼睛一瞬,没回话。“今天你这边怎么样?”
他这一问,苏煜想起正事,酒醒了三分:“师祖,田玉林的事,您到底怎么打算?今天还有被他煽动的家属闹事。”
“闹什么事?”陆回舟蹙眉。
苏煜把谢芝桃妈妈的事交代了一遍。
“谢芝桃差点真要被闹出院了。”苏煜说着,忽然想起自己的先斩后奏,声音低了低,“师祖,我觉得你们90年代的医学科普宣传做得不到位。”
陆回舟一时跟不上他的跳跃:“你想说什么?”
“谢芝桃画画挺好,我跟她约了画宣传插画,二十幅图,一万块钱。”苏煜老实交代。
陆回舟蹙了下眉:“你知不知道现在的一万块钱是什么概念?”
“我知道,价格是高了点,但我可以给她贴一部分。”
“你都是这么看病的?”陆回舟问。
“什么?”
“放太多心思在无关的事上。”
“怎么无关?”苏煜本来松懈的身体站直了,“解决她费用的问题,她才能手术,我做这些,有什么问题?”
“这不是你该解决的问题。”陆回舟说,“你是医生,不是救世主——”
“科室不好出这笔经费的话,我全部自己掏。”苏煜不耐烦,直接打断他。
陆回舟顿了顿:“你怎么掏?”
“我——替你上班,你工资有我的一半。”
“你替我上了几天?”
苏煜酒后脑子发飘,竟真掰着手指数了数,然后气愤停下来:
“我去天桥摆摊算命,赚钱还你,我能预知未来!”
“预知什么?”
那可多了,1999年澳门回归,2001年中国入世,2003年爆发非典——
妈蛋,都赚不了钱。
“我回去查彩票号码!”苏煜还有最后的倔强。
“不用了,这笔钱我可以出,但下不为例。”陆回舟说。
从茂茂到梁乐、谢芝桃,除了治病本身,苏煜对病人投入了过多的情感和精力,这不是做医生的长久之计。心太善,揽太多责任,他会把自己拖垮。
苏煜抿紧唇。
陆回舟答是答应了,但他的语气让苏煜不爽。
“她画的很好,做科普宣传也合情合理。”苏煜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错。
他撇开陆回舟往前走了两步,又忽然回头:“你是不是根本不把我当朋友?”
“我在你眼里,只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学生!”
陆回舟看他一瞬,回答:“你确实算是我的学生。”
……
苏煜转回头,用力踢了脚路上的石子。
难怪刚才说到“朋友”,师祖根本不回话,是他不自量力,人家根本瞧他不上。苏煜抿紧唇,胸腔有股辛辣的酒意左突右撞,耳中还传来陆回舟淡淡的声音:“至于头疼,倒也还好,只是门诊室那块镜子,我还欠着院里一份检讨。”
检什么讨……苏煜僵了僵,又踢了脚石子:“他们真闲,这点儿破事还追究。”
“事情是不大,检讨想来也不难,你抽空把它写了?”
“我没空。您每天的安排那么稠密,我忙得快裂开了。”苏煜不耐烦说。
“那么忙的话,街机就不要打了。”陆回舟秒回。
“……什么街机?”苏煜一脸不解。
“我下班路过游戏厅,满脸纹身的老板问我这两天怎么没来玩儿。怎么,”陆回舟看向苏煜,“是他认错了人?”
这么帅的脸,瞎了才会认错。
苏煜看陆回舟一眼,认栽:“不就是个检讨,我给你写就是。”
“是给你自己写。”陆回舟说,“游戏厅不干净,你每天要接触病人,最好不要去。”
“我下班才去。”苏煜口气不悦,“你们这儿又没网又没智能机,我还不能偶尔打个街机娱乐一下?”
“在医院门口不能,我还要做人。”
“做什么人?”苏煜停下脚步,“师祖孤狼一匹,在意别人看法?”
陆回舟没跟他对呛,静静看他:“把袖子放下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