; 众人凑近细看,果然发现卦盘上的星图与古籍中的记载隐隐相合。徐霞客推了推破碎的镜片,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:"这...这怎么可能?如此精确的对应,难道千年前的古人就已经掌握了如此高深的天文算法?"
沈墨心没有回答,他的算筹突然重重敲击在卦盘的坎位,那里的三道爻纹断裂,如同三道狰狞的伤口。"而这些断爻,"他的声音低沉下来,带着一丝寒意,"恰好是水冷铳爆炸时蒸汽压力的临界点!"
此言一出,众人皆是一惊。阿砚倒抽一口冷气:"先生是说,这个卦盘...能预测水冷铳的爆炸?"李青梧的脸色也变得苍白,她想起文素娥临终前的惨状,以及那些被蒸汽撕裂的管道。
沈墨心点头,目光紧锁着卦盘:"不错。坎位属水,对应着水冷系统。三爻皆断,预示着水之防线彻底崩溃。我们一直以为水冷铳的爆炸是偶然,是设计缺陷,但现在看来..."他的算筹在沙地上划出一个大大的圆圈,"这一切早有预兆,只是我们没有参透其中的玄机。"
徐霞客颤抖着手指,在《周髀算经》中快速翻找:"沈兄,书中有载:'天运有常,数往知来。'难道说,这卦盘不仅是天文仪器,更是能推演未来的神机?"
沈墨心沉默片刻,缓缓道:"或许,这就是文姑娘常说的'天工开物'的真谛。机关术的极致,不是对力量的盲目掌控,而是顺应天道,与自然规律共鸣。"他望向远处重新集结的倭寇战船,眼中闪过一丝决然,"倭寇的焙烙玉是失控的混沌之火,而我们,要在这卦盘的启示下,让镜阵成为顺应天道的文明之光。"
阿砚握紧了拳头:"先生,我们该怎么做?"沈墨心将算筹插入沙地,在沙地上划出全新的阵列图:"重新调整镜阵布局,以卦盘星图为引,冬至晷影为据。让每一束折射的阳光,都暗合天道运行的轨迹。"
李青梧若有所思:"如此一来,镜阵便不再只是被动防御的工具,而是能主动引导力量的机关。"她转身看向自己调配的合金,眼中燃起希望的光芒,"我立刻改良水冷系统,这次,我们要让蒸汽真正为我所用。"
海风呼啸而过,卷起满地沙尘。沈墨心站在镜阵残骸之中,望着手中的算筹与神秘的卦盘,心中已然有了新的计划。他知道,这场与倭寇的战争,早已超越了单纯的武力对抗,而是一场文明与野蛮、智慧与蛮力的较量。而卦盘上那些古老的纹路与断爻,将成为他们破解困局、守护苍生的关键。
道器之辨
台州湾的浪涛裹挟着焦木碎屑拍打着礁石,阿砚盯着青铜卦盘上斑驳的星宿图,指节捏着算筹发白。少年学徒喉结滚动,脸色煞白如纸:"先生的意思是...这卦盘能预测未来?"
海风卷起沈墨心破碎的衣襟,他尚未回答,徐霞客突然发出一声叹息。测绘师的羊皮袍还沾着未干的血迹,镜片后的眼神却穿透了硝烟,望向深远的苍穹:"不是预测。"他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《周髀算经》卷角,泛黄纸页在风中簌簌作响,"是记录天道规律。就像《周髀》算尽三千年日月轨迹,却算不尽人心一寸贪。"
李青梧正在擦拭诸葛连弩的银发突然一顿,弩机零件碰撞发出轻响。她顺着徐霞客的目光望去,海面上漂浮的倭寇战船残骸正在下沉,断裂的桅杆如同折断的枯骨,船头鎏金的八幡神像半浸在咸水中,鎏金剥落处露出斑驳的铜绿。那些曾喷射着磷火的焙烙玉发射器,此刻扭曲成诡异的形状,正被潮水吞噬。
"倭寇妄图用焙烙玉征服大海,我们执着于用镜阵掌控蒸汽。"徐霞客的声音带着潮水般的苍凉,他弯腰拾起一枚锈迹斑斑的青铜齿轮,那是镜阵残骸的部件,"可当机关术脱离了对自然的敬畏..."话音未落,手中的齿轮突然在掌心碎裂,铁锈簌簌落在沙地上,宛如岁月的齑粉。
沈墨心的算筹重重敲击在卦盘边缘。那些与弧分制吻合的精密刻度此刻仿佛活了过来,在阳光下投出细长的影子。他想起昨夜在文素娥遗物中发现的残卷,朱砂字迹犹在眼前:"算学之极,非止度量,乃通天道。"此刻看着卦盘上断裂的坎位爻纹,终于明白文素娥临终前为何反复描绘星图——那不是简单的机关设计,而是对天地规律的虔诚摹写。
"阿砚,你看这卦盘的铸造工艺。"沈墨心突然开口,指尖抚过错金云纹,"商周时期的匠人为何要在占卜器具上刻下如此精密的数学刻度?"少年学徒茫然摇头,沈墨心却望向海平面上重新聚集的乌云,那里隐隐传来闷雷滚动:"因为他们早已知道,天道运行自有其数。日月星辰的轨迹、潮汐涨落的规律、甚至火焰燃烧的烈度,都是可以被计算、被理解的自然法则。"
李青梧将新调配的锡汞合金倒入陶罐,液体发出滋滋声响:"所以水冷铳的爆炸、镜阵的失控,其实都是违背这些法则的代价?"她银发下的脸庞笼罩在阴影中,想起姐姐文素娥被蒸汽灼伤的面容,声音不自觉发颤。
小主,
徐霞客展开测绘图,破损的图纸上还留着战斗时的弹孔:"《周髀》记载'勾股之法,天地准绳',我们却把算学当成了征服自然的武器。"他的测绘杖重重杵在礁石上,惊飞一群海鸟,"倭寇以为磷火可以焚尽一切,我们以为镜面能够反射所有攻击,可当我们妄图凌驾于天道之上时..."
话音被一声惊雷打断。沈墨心突然抱起卦盘,迎着暴雨走向镜阵残骸。五百面破碎的铜镜在雨中闪烁,他将卦盘嵌入中央基座的瞬间,奇迹发生了——那些断裂的指针竟开始缓缓转动,在倾盆大雨中投射出清晰的光影。阿砚突然惊呼:"先生!光影的轨迹和您改良后的镜阵设计图一模一样!"
沈墨心望着卦盘上流转的星图,雨水冲刷着右脸的伤疤。他终于明白,机关术的真谛从不在力量的强弱,而在是否遵循天道。倭寇的焙烙玉是贪婪的野火,而真正的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