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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迹舟上了车,到她面前。
“你今天自己回去啊?”江萌问。
陈迹舟每天放学雷打不动地打半个小时球,江萌一放学就撤,跟他碰上的概率不高。
他在她旁边坐下,应该是有点累了,后背找到支点倚靠,松下了筋骨,手臂也自然地搭上椅背,声音有些疲倦:“你祥子叔起义罢工了,我这两天自食其力。”
江萌笑了一声。
过了会儿,她说:“谢谢你这么给我面子啊,还好好去说。”
还说她做媒那个事呢。
陈迹舟:“看在你这媒人的份上,我也得有点儿风度啊。”
顿了两秒,他又稍稍正色道:“以后别干这种事了。”
江萌问:“你很反感吗?”
他说:“我不想你因为我感到为难。”
江萌沉默。
她想,这人就属于天天嘴上说自己佳丽三千,其实是一滴水都泼不进他心里的封闭体质。
小学每年的暑假一起看反复重播的仙剑,他喜欢李逍遥,所以把自己的网名也改了,男孩子在涉世未深时似乎总有一些江湖梦,不过风里来雨里去的侠客是没有爱情的,就算有也是死的死伤的伤,还是一个人御剑飞行,了无牵挂比较爽。
江萌笃定陈迹舟是这么想的。
她说:“但我总是找不到很好的说辞,婉言谢绝也是说话的艺术嘛。”
“你就说我喜欢男的。”
他的语气随意到甚至让她感到了讽刺:就这么简单的理由你都编不出来?
江萌缜密:“谣言传出去怎么办。”
“随便传。”陈迹舟闭了眼睛。
江萌笑说:“完啦,以后给你送情书的都是男的了。”
“那正好,来一个我踹飞一个。”
因为是闭着眼说的这话,所以他并不知道江萌正在看着他笑。
没听见回话,陈迹舟才掀起眼皮,对上她生动又漂亮的表情。
塑料袋挂在她的手腕上,陈迹舟注意到,她在学校超市买了两个肉松饼。
江萌淡去了笑意,歪头看向窗外。
她喜欢这趟车,因为足够久。
毕竟知道没有什么温暖的晚餐在等着她,还不如悠闲晃荡。
因为中考没有考好,高一那一年,江萌没有被分到重点班,爸爸为此有近乎半年的时间没有和她沟通。
江萌不知道这算不算冷暴力,因为他们偶尔还是会有简短交流的,但大多数时间,江宿都在惜字如金地对待这个不太拿得出手的女儿。
江萌的父母都太过优秀。
上了二十年的学,成绩从没有掉出过年级前三的江宿,不知道要怎么面对,他的孩子屡次淹没在人海里的排名。
他索性就不面对。
母亲不是顾家的性格,花在学生身上的精力更多,有一阵子每天早出晚归,忙着评职称,不管家里琐事,江宿和江萌独自在家的时候,他做好一桌饭,不会喊她出来吃。
如果江萌自己发现晚饭做好了,她坐下,江宿也不会批评她,沉默地捱过餐桌时间,然后各做各的。
如果她没有发现,晚一会儿出来,桌子就被收得干干净净。
家长会他不去。
卷子他不签名。
他会送她去学校,但一路上一语不发。
她每天揣摩无数个破冰的台词:
爸爸,你喝可乐吗?
爸爸,要不要一起看球赛?
爸爸,你为什么不理我?
爸爸,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?
……
可是没有用,他完全把她当做空气,连供她讨好的台阶都不给。
这种情况,一直持续到高二之前文理分科才好一些。
江萌不算很记仇的性格,有些事过去就过去了,她不会把当时的痛楚拿出来自我折磨。可是症结就像淤泥一次次堆积,终于在性格里落成病灶。
这可能就是所谓潜移默化的过程吧。
她骨子里最为严重的恐慌是遭遇冷眼,所以她对所有人笑脸相迎。
她想要做一个快乐的,友好的女神——
实在不行,快乐友好的女神经也可以。
想到这儿,江萌被陈迹舟的声音打断思绪:“回家吗?”
江萌抬脸:“嗯?”
前面一站是大学城。
“这站下吧。”他说。
车子停稳,陈迹舟看她还在愣神,没再等候回答,他把书包搭上肩膀,起身到后车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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