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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两人去碧海医院的路上,天色已经大亮,但始终雾气弥漫。

  清晨探望的人很少,住院部走廊上空荡荡的,电梯门刚一打开,方宜却听到走廊另一PueF端隐隐传来一阵喊叫声。这一层少说有二十几间病房,但她心下一紧,朝病房跑去。

  男人的怒骂声越来越响,伴随着摔砸物品的声音。

  方宜冲进病房,只见床尾狭窄的空隙间,余伟青筋暴起,抡起左臂朝余濯脸上打去,被逼到窗台边角的少年丝毫不挡,脸上尽是绝望,生生挨下这重重一击,脸颊瞬间叠上一层青紫。

  “你发烧为什么不能自己去学校!要不是你,你妈现在会躺在太平间吗!”余伟泪水纵横,嘶吼道。

  余濯满身是伤,跪在角落弓起身子拼命地摇头,眼里难掩恐惧和内疚。

  “你拿什么还你妈!”余伟拉了半辈子渔船,只单手就一把揪住他虚弱的身子,另一手抡起板凳,砸向余濯,“我们家被你毁了!”

  远远透过廊窗看见这一幕,方宜心里“咯噔”一声,撞开门冲进去。这一下如果砸到余濯头上,那好好的人也要进手术室了!

  “他会被你打死的!”方宜顾不上自己力量微小,奋不顾身地抬手阻拦。但余伟的力气哪是她能比的,只抓到凳子一角,随着余伟的动作,方宜也失去平衡被带倒——

  板凳落下的一瞬,身后一只手臂用力地将其挡开。余伟目眦欲裂,被拽得一踉跄,板凳脱了手,“哐当”几声重重砸在地板上。

  郑淮明一把稳稳地扶住方宜,将她拉到自己身后。

  然而,余伟抓住余濯领子的手也错了力道,猛地往前一推。少年因惯性后退几步,整个人撞在了窗台上,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吟。

  余伟瞥了一眼背身倒在地上的儿子,他喘着粗气,满脸涨红。只一夜,这位父亲的头发全都花白了,整个人像苍老了十岁。

  他双目通红,整个人不住地发抖,深深地看了一眼进屋的两个人,转身摔门而去。

  “余濯!”方宜扑过去想将余濯扶起,却发现他捂着额角的手一片殷红,指缝中有鲜血流下。

  她惊魂未定,本能地回头求助:“郑淮明,他——”

  “我来。”郑淮明上前一步蹲下,动作稳重却轻柔地移开余濯的手,检查伤口,“没有大碍,把他先扶到床上。”

  雪白的床单被血染得斑驳,余濯蜷缩在床上瑟瑟发抖。他还发着烧,满脸是被打得淤紫,额角一片触目惊心的伤。

  刚刚被揍时一滴泪未流的少年,此时却泪流满面。他哭得嚎啕,鼻涕和眼泪糊了一脸,抬手抓住了郑淮明的衣角:“郑医生……求求你,救救我妹妹吧,求求你!我拿我的命换她,只要能就她!”

  他不懂得心外科的医生治不了妹妹的病,只知道面前的人是他脑海中最强大的医生。

  郑淮明眼神微暗,正在处理伤口的手一抖,做了千百次熟悉的动作竟一下子失了轻重。余濯痛得倒吸了一口冷气,手却依旧紧攥着那一角,像溺水的人抓住唯一的浮木。

  方宜心痛,才短短一夜,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已经被悔恨折磨得不成人样……

  余濯透亮的眼里饱含泪水,嘶哑地乞求道:“郑医生,我知道你很厉害,你是北川来的医生,求求你……我什么都愿意……”

  然而,郑淮明什么都没有说。他神色平静,甚至带着一丝温柔,却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,轻声道:“先不要动,我去急诊拿药。”

  衣角从少年手中抽离、滑落。

  余濯的手指在空中微蜷,什么都没有抓到。

  方宜连忙上前,一把握住他落空的手,用自己的温暖填满。她抬眼,却只看到郑淮明大步走出病房的背影。

  “没事的,会没事的……”她顾不得其他,尽力安抚着失魂落魄的少年,喃喃道,“郑医生会救你妹妹的,他一定会的……”

  可方宜自己内心却是一片空落落的,那种不安和悲凉又一次在胸腔中蔓延。

  她认识郑淮明那么多年,决不相信他温柔的外表下只有一副冷漠的空壳。可近日的他,愈发让方宜感到若即若离,仿佛这个男人只是虚空的影子,让她恨不得紧紧地抓住他,用真实的触感来确认他真的存在,好像一松手下一秒就会消失。

  一分一秒过去,碧海医院那么小,郑淮明始终没有回来。

  十分钟后,一名年轻的男医生端着药盘走进来。

  “郑淮明呢?”方宜心头一空,急切问道。

  “郑主任说临时有事出去了,让我过来,他没和你说吗?”医生放下药盘,利落地为余濯处理伤口,并为他输上液,“郑主任说多加一针镇定,没问题吧?”

  方宜垂下眼帘,望着满地未清理的血迹,房里的空气好似都随着这句话溜走,变得闷滞、污浊。她心中竟没有惊讶,好似已经料到了他不会回来,只余下淡淡的、如晨雾一般的迷茫。

  病房实在狭窄,方宜退到走廊的角落,拨出了一通电话。

  嘟嘟——

  意料之外的,郑淮明立刻就接了。

  “我正要给你打电话……”他的声音低沉暗哑,“对不起,我刚刚接到电话,有事要抓紧回一趟北川。”

  可她太了解他,一听就是借口,连装都不装得像一点。

  方宜眉头微拧,将手机举到耳边的手有些颤抖。

  听不到回音,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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