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脚下的溪流仍在哗哗作响,苏瑾怡却觉得那声音像重锤砸在耳膜上。
李侍卫盔甲上的箭簇还在渗血,他的手还保持着拽她扑地的姿势,可她怀里半块玉珏的温度,比刚才撞进溪流时的冷水更刺骨。
"姑娘,"李侍卫扯了扯她染血的衣袖,声音哑得像砂纸摩擦,"黑莲教的火把快到山脚了,得先找地方躲——"
"我要回去。"苏瑾怡突然转身,发间碎发被山风卷起,沾着血污的脸在月光下白得近乎透明。
她怀里的玉珏硌着心口,那是萧鸣最后碰过的东西,"他说'活下去',可我连他是生是死都不知道......"
李侍卫的手悬在半空,指尖还沾着刚才替她擦脸时的水渍。
他望着她发红的眼尾,喉结动了动:"殿下最恨别人为他冒险......"
"所以他才会推我先走。"苏瑾怡打断他,指尖用力抠进掌心,"可他若死了,我这条命活不活又有什么区别?"她抓起脚边的断剑,剑刃在月光下映出她扭曲的倒影,"李侍卫,你要是怕拖累,现在就走。"
李侍卫的刀鞘"当啷"磕在石头上。
他猛地抹了把脸,盔甲上的血珠被甩进溪流:"姑娘这话说得寒碜。"他抽出腰间短刀递过去,刀身还带着方才劈砍追敌时的余温,"我替你开路,但若见着危险——"
"走在我前面。"苏瑾怡接过刀,刀尖戳进泥土里借力站起。
她望着山顶还未消散的烟尘,喉咙发紧,"走吧。"
重新爬上山时,晨雾已经漫了上来。
废墟里的烟火气混着腐土味往鼻子里钻,苏瑾怡的鞋跟碾碎半片青瓦,那声音让她膝盖一软——萧鸣的青衫衣角,就是这样碎在尘土里的。
"姑娘小心!"李侍卫突然拽住她后领。
一块烧焦的梁木"轰"地砸在她脚边,扬起的灰里飘着半片绣金莲花,是黑莲教教徒的服饰。
苏瑾怡蹲下身,用断剑挑起瓦砾,指甲缝里渗出血也没察觉。
"等等。"李侍卫举着火折子凑近,火光映亮她染血的指尖——那里正捏着半枚青铜令牌,表面的锈迹被磨掉后,隐约能看见盘绕的黑莲纹路,"这是......"
"黑莲教的令牌。"苏瑾怡的声音发颤。
她记得上个月在牢里审过的教徒,曾说过这种刻着九瓣黑莲的是"尊主令","只有冷无痕那老东西能......"
"还有这个。"李侍卫用刀尖挑起一团焦纸,吹去灰烬后,几个墨字勉强可辨:"凤仪血脉已觉醒"。
他的刀尖抖了抖,"这是......"
"是我砸玉珏时香案翻倒的纸?"苏瑾怡突然想起崩塌前撞翻的香案,"当时慕容嫣在祭坛边喊什么'血脉共鸣',原来他们早就在盯着......"
"姑娘!"李侍卫突然捂住她的嘴。
山风卷来细碎的脚步声,混着几句压低的男声:"那女仵作跑不远,仔细搜!"
苏瑾怡的心跳几乎要撞破胸腔。
她拽着李侍卫躲进断墙后的缝隙,透过砖缝看见几个提刀的黑衣人从废墟前走过,为首的腰间挂着和她手里一样的黑莲令牌。
"尊主说那玉珏碎了是好事,"其中一人踢开半块瓦,"反正凤仪血脉已经醒了,那小娘们现在比玉珏金贵......"
"闭嘴!"为首者低喝,"尊主的事也是你能议论的?走!"
脚步声渐远,苏瑾怡松开咬得发疼的嘴唇。
她望着掌心的令牌,突然想起张药师说过的话——那老头在太医院当差时,曾见过黑莲教的密档,说"尊主令"从不离冷无痕身。
"李侍卫,"她转身时撞得断墙落灰,"去药庐找张叔。"
药庐的灯盏刚亮起时,张药师正往药罐里丢枇杷叶。
他开门见着苏瑾怡染血的衣襟,手里的药杵"当"地砸在石臼里:"我的小祖宗!
你这是......"
"看这个。"苏瑾怡摊开手,令牌在油灯下泛着冷光。
张药师的手指刚碰到令牌,突然像被烫到似的缩回。
他凑近细看,镜片后的瞳孔缩成针尖:"九瓣黑莲......这是尊主令!
当年黑莲教血洗柳州城,我师父就是看见这令牌才......"他猛地抬头,"你从哪弄来的?"
"寺庙废墟。"苏瑾怡的指甲掐进掌心,&qu