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6章 日记迷云

  夜幕裹着墨色漫进府衙时,苏瑾怡第三次展开那封匿名信。

  松烟墨写的"明夜子时,玄武门"在烛火下泛着青灰,歪扭的字迹像被孩童攥着笔硬描出来的——可信纸上那道压痕,与萧鸣送她的玉璜纹路严丝合缝。

  她指尖抚过压痕,想起昨夜竹影里萧鸣说"守护安宁"时,眼尾那道极淡的疤。

  案头的沙漏漏下最后一粒沙,更夫的梆子声从街角传来:"天干物燥——小心火烛——"尾音被风扯得支离破碎。

  苏瑾怡突然将信拍在桌上,信纸边缘卷起的弧度像张开的嘴。

  她要查,查个水落石出——若萧鸣真与前朝复国有关,她苏瑾怡的银针绝不会偏半寸;若他说的是真话...她喉间发紧,抓起案头的官印往袖中一塞。

  柳先生的书斋在城南破庙后巷。

  苏瑾怡扣响木门时,檐角铜铃正被夜风吹得叮当。

  门开条缝,花白胡子先探出来,"苏姑娘?"柳先生着月白粗布衫,手里还攥着半卷残书,"这么晚..."

  "前朝萧氏。"苏瑾怡直切主题,"柳先生是前朝史官后裔,我要知道他们的秘闻。"

  柳先生瞳孔微缩,门"吱呀"全开。

  他转身时,苏瑾怡看见他后颈有道旧疤,像被刀背抽过的痕迹。

  书斋很小,木架上堆着发霉的帛书,案头一盏省油灯跳着豆大的光。

  柳先生将残书往旁边一推,"您问这个做什么?"

  "有人说萧氏遗孤要复国。"苏瑾怡摸出密信拍在案上,血字"萧氏遗孤"在昏黄里格外刺目,"我要知道真假。"

  柳先生的手指抚过血渍,突然剧烈咳嗽起来。

  他从怀里摸出个褪色的布包,解开层层帕子,露出块半残的玉珏,"这是前朝皇后的凤佩。"他声音发哑,"当年萧氏被屠,皇后抱着襁褓里的小皇子逃了。

  那孩子后颈有颗朱砂痣,和皇后颈间的红珊瑚坠子一个形状——"

  苏瑾怡的指甲掐进掌心。

  李嬷嬷说过萧鸣的朱砂痣,和柳先生的描述严丝合缝。

  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,"凤仪宫?"

  柳先生猛地抬头,"您怎么知道?"

  "昨夜萧鸣说,先皇后临终塞给他一封信。"苏瑾怡盯着他发颤的指尖,"您想说的是凤仪宫遗址?"

  柳先生沉默片刻,突然抓起案头的残书塞进她手里,"明早卯时,凤仪宫后殿第三块断瓦下。"他吹熄灯,书斋陷入黑暗,苏瑾怡听见他压低声音:"若您见到'龙凤双玺'的记载...立刻烧了。"

  次日卯时,晨雾还未散尽。

  苏瑾怡踩着凤仪宫的断瓦往里走,残垣上的牡丹花纹剥落成斑驳的灰,像被人拿刷子狠狠刷过。

  她绕开丛生的野蔷薇,在后殿角落蹲下——第三块断瓦下,果然压着本皮面发黑的日记。

  翻开第一页,霉味呛得她眯眼。

  墨迹已褪成淡褐,却能看清"四月初八,先皇祭天,小皇子跪于丹墀,颈间红痣映着日头,似火"。

  再往后,"太医院王院判说,皇子脉息异于常人,恐是'龙凤双玺'入体之兆"。

  苏瑾怡的手指顿住,"复国仪式"四个字赫然在目:"需用双玺引动血脉,方能聚前朝旧部之心。"

  她合上日记时,手背上全是冷汗。

  凤仪宫的风卷着碎瓦打在脸上,像谁在抽她耳光。

  萧鸣说"复国不过是旧臣执念",可这日记里的"双玺仪式",分明是早就布好的局。

  孙秀才的书案上摆着刚煮的茶,青瓷杯里浮着片未沉的茶叶。

  他接过日记时,指节泛白,"这是...前朝大祭司的手札。"他翻到"龙凤双玺"那页,喉结动了动,"双玺是萧氏皇族信物,传说能引动血脉共鸣。

  若有人用它行'复国仪式'..."他突然抬头,"苏姑娘,您最近可曾见萧二皇子接触过什么玉珏?"

  苏瑾怡想起昨夜柳先生的布包,想起萧鸣后颈的朱砂痣。

  她攥紧袖中日记,"李嬷嬷那有线索。"

  李嬷嬷的院子飘着艾草香。

  她开门时,银簪上的珍珠晃了晃,"苏姑娘?"她鬓角的白发沾着露水,显然刚扫过院子。

  "萧鸣小时候常去凤仪宫?"苏瑾怡直问。

  李嬷嬷的手猛地攥住门框,指节发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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