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底火山的余烬在暗流中沉浮,魔达从昏迷中醒来时,只觉浑身像被千万根冰针刺透。他挣扎着想要撑起身子,却发现指尖再无往日凝聚黑暗魔法的冰凉触感——那些曾如臂使指的深渊之力,此刻竟如潮水般退得干干净净。
“你终于醒了。”柔和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。庄儿抱着装满发光海藻的竹篮,发间还沾着细碎的珊瑚碎屑。她将温热的草药汤递到魔达唇边,见他戒备的眼神,轻声解释道:“海萤堡的人本来要将你关入封印监牢,但...我总觉得你眼中的痛苦,和那些被深渊侵蚀的灵魂一样。”
魔达的喉结动了动,最终将苦涩的药汁咽下。当他的目光扫过四周,才惊觉自己身处海萤堡的医疗区,不远处的病床上,还躺着几个正在接受净魂泉治疗的魔仙。记忆如潮水涌来:他在火山核心的爆炸中濒死,是庄儿冒死将他拖出,而海昕等人最后望向他的眼神,竟带着几分悲悯而非仇恨。
“我要见海达!”魔达猛地起身,却因双腿发软又跌回床榻。他这才注意到手腕上缠绕着淡蓝色的禁制符文,那是冰岚城特有的封印咒文,此刻正源源不断地汲取他体内残余的黑暗气息。庄儿按住他颤抖的肩膀,月光透过水晶窗洒在她掌心,映出一串细小的星芒纹路:“你的魔法能量在爆炸中消散了,现在的你,和普通海族无异。”
这句话如重锤般砸在魔达心头。他下意识摸向腰间,那里本该悬挂着的骨笛早已不知去向。三百年的执念、被深渊扭曲的守护之心、与海达未完成的决战……这些曾支撑他疯狂的信念,在失去力量的瞬间轰然崩塌。魔达蜷缩在床榻上,第一次感受到了真正的恐惧——不是对敌人的恐惧,而是对失去自我的茫然。
就在这时,海萤堡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。庄儿脸色骤变,将一枚小巧的海螺塞进魔达手中:“跟我来!黑潮教的余党趁着混乱潜入了城堡!”魔达本能地想要释放魔法,却只换来指尖徒劳的痉挛。他跌跌撞撞地跟在庄儿身后,看着她用精灵族的藤蔓魔法击退魔化的鱼群,突然想起自己也曾像她这般,为守护冰岚城而战。
当他们赶到中央广场时,眼前的景象让魔达呼吸停滞。海昕、希雅和艾文正被数十只触手怪围攻,露娜的鱼尾在战斗中被撕裂,鲜血染红了周围的海水。更可怕的是,广场中央的魔法阵正在缓缓启动,阵眼处镶嵌着的,竟是半块尚未完全净化的深渊之核碎片。
“原来你们的净化只是幌子!”魔达抓住庄儿的手腕,“黑潮教根本没死绝!”庄儿却反手握住他的手,掌心的星芒纹路与海螺共鸣,投射出全息影像:画面里,几个黑袍人正从海底裂缝中爬出,他们胸口的烙印赫然是冰岚城早已废弃的旧徽记。
“是冰岚城的叛党!”希雅的月光棱镜在混战中迸发出裂纹,“他们趁着你昏迷,偷走了永冻冰晶的碎片!”魔达的瞳孔猛地收缩——那碎片里,还残留着他三百年前注入的守护之力。记忆如闪电划过:老国王临终前将冰晶托付给他时,曾说过“守护不是占有,而是懂得放手”。
海昕的光刃被触手怪击碎,她在坠落的瞬间,与魔达的目光相撞。那一刻,魔达仿佛看到了三百年前的自己——那个在深渊中迷失,却始终渴望被救赎的灵魂。他握紧庄儿给的海螺,对着魔法阵大声喊道:“停止攻击!那碎片里有我的魔法印记,我能......”
他的声音被淹没在爆炸声中。千钧一发之际,艾文将月光棱镜抛向魔达。当棱镜触碰到他掌心的瞬间,残存的守护之力突然觉醒。魔达闭上眼,调动起所有细微如游丝的魔力,将三百年的执念、悔恨与不甘,化作一道纯净的光芒注入碎片。
深渊之核碎片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,黑袍人的魔法阵开始崩塌。在最后的爆炸中,魔达看到海昕等人奋不顾身地冲向他,而庄儿则用藤蔓将他牢牢护住。当光芒消散,半块碎片化为漫天星尘,那些黑袍人也在净化之光中露出悔恨的面容——他们竟是当年随他一起被驱逐的冰岚城旧部。
“我们只是......太想证明守护的意义......”为首的老者哽咽着,“却在深渊中迷失了方向。”魔达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身体,突然笑了。他将月光棱镜轻轻放在海昕掌心,转头对庄儿说:“原来真正的守护,不是用力量征服,而是用真心救赎。”
晨光穿透海面时,海萤堡的重建工作已悄然开始。魔达的身影化作点点星光融入海水,只留下一枚刻着冰晶花纹的吊坠。庄儿将吊坠系在新修复的城墙上,每当海风吹过,便会响起空灵的鸣响,像是在诉说:当所有心怀守护之人真正携手,再黑暗的深渊,也终将被光明填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