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日又开始皮痒痒了。
炉上的壶烧开了,嘟噜嘟噜冒着热气。
章凌之提起热水,淋透在茶叶上,“紫苏都已经跟我交待了,剩下的,你自己好好坦白。”
“咚”地一声,茶壶搁在了桌上,他掀起眼皮,凉凉瞄他一眼,“想好了再说。”
章嘉义汗出如雨,暖热的茶室更是熏得他皮肤粘连,他抬起袖子,不住擦着汗:“说……说什么……”
“说你为何要给我下药,够清楚了吗?”
“下药?!章明!你对你叔到底做了什么?!”王月珠在一旁惊叫。
“我……我只是……只是觉得好玩……就……就……”头脑风暴了半天,就挤出这么个破烂理由,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,只好硬着舌头说。
“呵。”章凌之哼笑一声,十指交叉,手肘搭在圈椅上,居高睨着他。
他章越怎么会得了这么个侄儿?又蠢又坏,简直地叫他挑不出一点长处。这样子的人物,也是难得。
手指轻轻敲打着手背,凝眸沉思。
他下的这个药,定然有他的讲究,只是,他究竟是想自己用在颜冬宁身上,还是……王月珠身上?!
府上要紧的女人就这么两个,其他若是随便睡了个什么丫鬟,任谁也不会拿出去说嘴。
前者,可怕;后者……可怖。
他这家伙,一肚子坏水,不管目的是哪个,总之,自己再不能留他在府上,养虎为患了。
“嫂嫂。”他朝向一旁早已傻眼的王月珠,她的反应他看在眼里,属实也是不知情,倒叫他又宽心了一点。
“我之前在城东置了一处宅子,虽是个一进的小院子,地方也不大,但闹中取静,住起来倒也颇为适意。”
“啊……”王月珠只知木木地回应。
“宅子我叫人收拾出来,你和嘉义这几日打点一下,就准备搬过去吧。我把何忠给你们派过去做管家,有他替你们料理,我也好放心。”
“阿越……”王月珠脸色都惨败了,一双盈盈水眸泫然欲泣地看着他。
他这是要跟他们分家?他……不要她了。
“叔!你什么意思?!”章嘉义不服气地大吼。
眼风扇到他脸上,冷冷启唇,“要是你连这个意思都听不懂,苑马寺那个活儿,你也趁早不要干了。”
章嘉义跌坐在地上,彻底瘫软了。
王月珠情知劝不动他,他做了决定的事,百头牛也拉不回。只是哭着,在他面前掏出帕子哭着。
“章越!你就是这么报答我娘养育之恩的嘛?!”陷入暴怒,他跳起来,失了智地指着他控诉,甚是直接口呼他的大名。
章凌之站起身,冷眼直视他,“章嘉义,你要弄清楚,对我有养育之恩的是嫂嫂,不是你。搬去东城后,嫂嫂每月的供养我章越照出不误,至于你……苑马寺的主簿你最好老实干着。”
话毕,他拂袖出门,不愿在鹤鸣堂与他们共餐,径直去了叠彩园。
章凌之预先没有打过招呼,芳嬷嬷把膳食准备得匆忙。冬宁也不像往常那样缠着他要说话,只是跟在芳嬷嬷身边,忙前忙后,就是不敢和他面对面坐。可她也帮不上什么忙,一会儿拿漏了一双筷子,一会儿把菜汁洒在了桌上。
“行了行了,我的姑奶奶嗳。”芳嬷嬷拿上抹布,麻溜地将她弄脏的桌子擦干净,“您也别搁我这‘帮忙’了,在这儿坐着等饭吃就成。”
冬宁红着脸,无措地站在一旁,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儿,只好挨着椅子坐下。
章凌之叹笑,将碗筷摆在她的面前,“毛手毛脚地,还跟个小朋友一样,这样子以后嫁人了,还怎么挑得起当家主母的大梁?”
冬宁低头嘟囔:“那就不嫁呗……”
他更觉好笑了,“不嫁人,你还想赖着我一辈子不成?”
她撅着嘴,忍不住张口:“那就赖着……”
“吃饭吃饭!”芳嬷嬷端来最后一碗菜,忙不迭打断,在冬宁身边坐下。
“大人您甭搭理她,宁姐儿说是及笄了,人却还没懂事呢。等到了年纪,自己就知道着急许人家了。”
章凌之观她面色不善,想起上次她为着
许人家一事和自己争执。小姑娘心思敏感,总以为自己是嫌她累赘、想着急把她嫁出去,遂不在此事上多言。
夹过一筷子鱼肉,细心剔干净了,放到她碗里,“吃吧。”
也不知哪儿来的气性,她把碗推过去,“不吃,不爱吃鱼。”
以前他挑过刺儿的鱼,她可是吃得满口香哩,丝毫也没见不爱吃。
章凌之无奈,曲起食指敲一下她的额头,“这又是闹得哪门子脾气?”
少女悠悠抬头,贝齿衔住下唇,琥珀色的瞳仁水光点点,委屈地看着他。
章凌之脑袋嗡一声,说不清哪里不对劲,看到她细软的唇,口中竟又闪现出那晚温湿的触觉……
他扭过脸,把鱼肉挖回自己碗里,食不知味地往嘴里送着。
*
蕴着馨香的热唇吻过嘴角,湿漉漉的吻痕一路下滑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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