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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过,搅到热气散开,方才勺一口递到她嘴边。

  眉尖轻蹙,她偏头躲过,眼神瞄着锦被上的芙蓉绣花,倔强地不去看他。

  手僵在半空,心中轻叹。

  知道她在跟自己闹脾气,不愿逆着她来,只好将粥碗送回茯苓手上,自己起身退到一边。

  小姑娘终于肯张嘴了,小口小口喝着粥,安静得不出一言。

  章凌之默然半晌,终于斟酌着开口:“你先好好修养,有些话回头我们再慢慢说。”

  自然晓得他说的是什么。

  眼睛失神片刻,她只知张嘴喝粥,乖巧得令人心疼。

  粥快喝了一半,她终于小声气儿地开口:“孃孃呢?她怎么还不回来?”

  她想芳嬷嬷了,这是自然。

  她是这样地想念她,想念她粗糙的结满厚茧的大掌,还有身上简朴的皂荚气,那都是令人安心的存在。

  眼睛几不可查地一沉,他又弯出个温和的笑:“难得见一次侄儿,就让她多休息上一些时日,这一年到头的,也该她享享清福了。”

  显然是他的托词,他就是拘着芳嬷嬷,故意不让她回来。

  雪儿才刚因为这事儿同自己闹上脾气,若是这时节召她回来,岂不坏他大事?那寸步不离的老仆妇,他一早便嫌她碍事儿。

  冬宁不好再说什么了,也无法说什么。

  只要他不想放芳嬷嬷回来,她便决计没有回来的可能。

  难得的不哭不闹,也确实是她耗得没了力气。

  茯苓扶她在园子里走了几圈,松动松动筋骨,这才回屋准备洗漱将歇。

  章凌之已经将榻上收拾了出来,准备回燕誉园。冬宁昏迷这几日,他都是窝在这张窄榻上,夜里寸步不离地照看,而今小姑娘醒了,也不好再共处一室。

  夜里,冬宁躺在床上,却迟迟合不了眼。

  她现在心里很乱,自己也捋不清,胸口如同压着块沉沉的石头,呼吸艰难。

  自那天的夜里的疯狂后,他似乎处处表现得很平静,甚至是一如既往的温柔退让,她一犯倔,他便低头妥协,总是顺从的,绝不勉强她一点。

  可不对,总有哪里不对啊。

  那些小意纵容背后,实则是毫无争议的强势。

  他说话是低声柔语的,动作是小心翼翼的,可他却能执意拦住芳嬷嬷不让自己见她;甚至父亲能否获提拔回京也全看他的心情;就连方仕英赖以生存的百戏阁他都可以……

  糟了!方仕英!

  她猛然坐起了身。

  想起那晚他暴跳如雷的模样,不知是否真会连累到仕英哥哥。

  过去,她最期盼、最渴求、连做梦都时时惦记的妄念,就是他能心悦于她。

  可而今,当她不愿、她不想了,这成了真的妄念竟变为最令她惶恐的东西。

  “你这次又是怎么了?又昏了这么多天?”胡照心掰开两瓣橘子,一瓣丢嘴里,一瓣伸过去递给她。

  冬宁身子还没好全,不宜在街上久逛,胡照心便登门来看望。

  她笑容淡淡地接过,抿出个浅酒窝,耐心地去剥那橘瓣上的经络,“算了,不说了,我这老毛病你也不是不知道,总有些猝不及防的时候,说晕也就晕了。”

  现在说起这个怪病,她竟也是云淡风轻起来。

  胡照心内心幽叹,但不愿牵起冬宁更多的忧思,觉着她能像这样想开点才好,便也强打精神,把话头引到别的地方去。

  胡照心说话顶有趣儿,任它如何淡如白水的故事,到了她嘴里都能脱胎得活灵活现、令人捧腹。

  冬宁只笑着,静静她说,偶尔附和上几声清脆的笑。

  少时,她慢慢敛了笑,扯扯胡照心的袖子,头挨过去同她耳语道:“有个事儿,我想拜托你帮帮忙。”

  “嗯……你说呗,什么事儿这样神神秘秘?”胡照心不耐烦这样压低声儿说话,直起腰又大声吆喝两句。

  “嘘!”冬宁示意她噤声,秀眉皱得深,左右张望一圈,总疑心这府里有什么人听墙根。又靠过去,用力晃晃她的袖子,“你且小声点儿,我怕叫人听去了不好。”

  直觉她要做什么坏事,胡照心眨眨眼,“要干什么?你说?”

  “我……想要搬出去章府,可我也不大懂这找赁屋的事儿,想叫你同我去寻个牙人,再一起上街看看房子。”

  她一口气说完,胡照心早已鼓瞪个眼,不可思议地看着她,“你……怎么忽然想搬出去章府?”

  “我可是记得,当年那章阁老要赶你出去,你可是轰都轰不走呢!离家出走都要同他闹别扭,怎的现今又变了主意,自己倒主动想要搬出去了?”

  怪哉怪哉,她这个朋友的想法,实在叫她看不透了。

  冬宁摇摇头,心情复杂,不知该如何同她解释,只好言简意赅道:“你就当是我累了,不想再同他纠缠下去了吧。”

  她眉宇凝着浓愁,眼浮轻雾,明丽的五官已完全是个少女模样,不再有少时的无忧,却开始沾染这人世的苦与涩。

  “可……你一个姑娘在外头,总是不大好的,这谁放心得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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