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非小女的密信,连张亲王都不知太阴圣女已经疯癫,可见太阴祭司是有意隐瞒。
王朝圣女因禾玉宝镜得了疯病,传出去亦会有损太阴祭司的威严。
所以张亲王只需要适当的割让些许利益,并且保证绝对不会落尽下石,就足够让太阴祭司答应废除婚约。
张琬听到母亲说出曾经设想的答复时,心间没有庆幸,亦没有解脱,反倒有些怅然若失。
马车内里一时无声处,只有车轮骨碌地在雪地里转动不停的动作,张琬依偎着母亲,只觉自己亦被在被碾压折磨,犹豫道:“母亲,太阴圣女救过我们多回,这样毁婚,她以后怎么办?”
过去母亲对坏女人很是赞叹礼待,或许现在还有机会可以劝劝母亲呢。
假若母亲愿意出面,收留也好,照养也罢,总归不会让坏女人一辈子困守屋院。
闻声,张亲王掌心轻拍少女肩侧,神情却并无怜悯道:“琬儿放心,她是太阴祭司之女,总归会衣食无忧。”
当然若是太阴祭司要秘密掐灭流言风声,那张亲王就不得而知了。
毕竟太阴祭司的手段历来狠毒,张亲王当年若非走投无路,其实也不想两族联姻。
琬儿太过心善,根本就不是太阴圣女的对手,到时只会被挟制成傀儡。
现下难得有个合适的机会,真是再好不过了。
张琬见母亲应答的从容果断,完全不见当初让自己跟太阴圣女交好的半点慈爱神色,方才明白此事恐怕没有商量的余地。
虽然母亲向来对自己言谈宽和,但是张琬能感觉到母亲从来不是宠溺纵容的性情。
当初母亲一而再的让张琬交好倚仗太阴圣女就可看出端倪,而现在亦是如此,完全由不得自己。
若是知晓两封书信会让母亲对坏女人如此态度大变,张琬必定不会这般做。
张琬心间有些后悔,母亲有时不比坏女人好说话,自己甚至不敢多言反对。
因为张琬可以跟坏女人吵架不合,但是跟母亲,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。
这些年母亲的抚育,恩德如山,让张琬没有半点忤逆不顺的底气念想。
如此这般的突然决定,让张琬心绪大乱,一时无力思考太多。
可车马外的飞雪却并不曾减缓半分,随风而起,洋洋洒洒的飘落,迅速染白国都楼舍街道。
夜色暗淡,死寂沉沉,灯笼初上,增添些许光亮鲜活。
祭庙屋院里,除却堂屋外的主廊留有灯盏,其余各处一片漆黑。
堂屋外的巫史先前收到随行小王女的几位太阴祭徒汇报,整个人都不太好。
那位任职太宰的张亲王,今日亲自接走小王女,却不曾来会见太阴圣女,实属不合礼数,大抵已经察觉端倪了吧。
现下巫史只觉堂屋是一处布满薄冰的深潭,稍有不慎,自己就会行差踏错坠落淹没其中,不得生还。
深夜里巫史才小心翼翼的进入其间,只见先前摆放的膳食羹汤一份未动,早已冷冽,徒留油腻凝结。
果然若不是小王女亲自添置的食物,太阴圣女绝对不会享用半分。
而太阴圣女正独身站在那处已然凋敝垂搭的莲花处,长身玉立,似一方不可攀的冰山峭壁,此时眉目低垂,让人难以觉察心神。
忽地寂静处,缓缓响起干哑中透着些许疑惑的嗓音。
“这么晚她去哪了?”
“回圣女,小王女今日回府过元日节。”
语落,太阴圣女面色并未有多少变化,好似不甚在意,又像是置若罔闻继续道:“她去哪了?”
巫史迟愣的看着太阴圣女诡异反应,只得出声解释:“张亲王接小王女回府过元日节,大抵近期不回祭庙。”
“不回么。”太阴圣女似是捕捉到什么字眼,神情忽地微变喃喃细语。
随即,太阴圣女便抬手伸向那束枯萎莲花枝。
见此,巫史松了口气,以为太阴圣女会一如往常般轻触。
没想,太阴圣女却将其毫不犹豫的折断,眉目间并没有半分怜惜,阴冷道:“这么一株凋敝的莲花太丑,扔了。”
“遵、遵令。”巫史心惊的应声,暗想太阴圣女莫非连关于莲花与小王女的记忆都已经忘记!
看来如今真是越发严重了啊。
语落无声,堂屋之外,寒风不减,夜间肆虐的寒风穿过屋瓦窗缝发出呜咽般嚎哭之声,让人不得安眠。
漆黑之处,飞雪飘动,屋院廊道内各处都已熄灯,徒留一片漆黑。
水榭池水已然覆盖薄薄的一层冰,仿佛丧布般遮掩所有的生机,只余些许灰褐干瘪的莲花枯枝折戟其中,像是夏日的墓碑。
其中一道纤长素白身影显得格外突兀,恍若不觉般涉入其中,决绝无畏。
池面薄冰不停的碎裂,陆续的发出清脆声响,周身的衣袂浮在水面,宛若一株清丽昙花绽放其间。
那柔顺的墨色长发随风飘舞,苍白面颊已经被冻的泛起不正常红艳,就像雪中腊梅。
可是如雪松般挺直的身段,却并未就此停止行进,反而犹如泥陷般,寸寸淹没半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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