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20-230

br />   沈持:“……”该说不说,这有点戏剧了啊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十来天之后,冯遂携带家眷抵京到大理寺上任。

  安顿好之后,他来拜见沈持。起初收到吏部的调令,得知让他出任大理寺少卿,冯遂一开始的反应是呆若木鸡,接下来欣喜若狂,此刻他伫立在沈家门外,凝望着胡同里来往的行人,神情不免微微紧绷。

  得知他来,沈持亲自迎出来。

  冯遂今年四十六岁,面相看上去有些苍老,只有眼神锐利如鹰,残存几分当年榜眼的风采,他见了沈持说道:“下官冯遂,拜见沈相爷。”他先是惊讶沈持的年少,又见他轩然霞举,心中暗想:那些事情,开矿,征服大理段氏,招安李虎……竟是他办的。

  更叫人臣服了。

  沈持请他到家中的书房叙话,宾主落座后他笑着说道:“你先前托程己来走本相的门路,就不怕那些东西打水漂吗?”

  冯遂挺直身板,音调略带悲凉:“已是下官的全部家当了,下官想赌一赌。”

  当年曹汝平为左相的时候他不敢,他是看中了沈持这个人,才敢赌的。

  “昆明府同知唐注就是相爷拔擢上来的……”

  沈持:“多谢你看得起我。”

  “不过,”他继续说道:“你既知本相是如何晋升上来的,当知道,走本想的门路,要的不是金也不是银子,要的是政绩,要办事。”

  冯遂:“下官知晓,沈相爷需要一个会办事的人。”

  沈持:“那本相问你,这次召你进京升官,所为何事?”

  “下官来京城打听了一番,”冯遂说道:“是略买略卖人的事。”

  沈持微惊:“冯大人是如何得知的?”

  冯遂:“听闻大年初二,西南的左氏土司到鸿胪寺卿李大人府上想要赎个婢女出来,李家不放人,好一通闹腾呢。”

  沈持点头:“嗯,有这么回事。”

  擅于收集信息,是能办成事的前提。

  沈持又问:“会宁县,是否也有拐子猖獗的问题?”

  冯遂:“在下官的地界,没有拐子。”拐子都不去。

  沈持惊讶:“为何?”

  京兆府这么多衙役日夜巡逻,上官家还丢过女儿呢。

  冯遂说道:“笨法子,会宁县二十多年来半年查一次户籍,所有人口必须报官府知晓,谁家人口走失,谁家添了奴仆,都要在官府记录在册。”

  “且下官在会宁县时施行严刑峻法,一旦拐子在下官的地盘上抓获就是个死。”

  这样一来,拐子不敢在他的地盘上拐人,大户人家也不敢随意买卖人口,是以县中十分清净。

  沈持:果真是治理的一把好手。

  “吏部对冯大人的考核中,”沈持又问:“年年都是优,却为何不升迁?”难道吏部官员都眼瞎看不见吗。

  冯遂说道:“只因无人愿意去当地做这个县令。”

  沈持:怪不得。

  就这样,他像是被人遗忘了一般,在会宁县当了二十多年的县令。

  沈持唏嘘道:“我朝的七品县令俸禄微薄,冯大人手中却积攒有不少拿得出手的收藏,这个怎么说?”

  且还有怀素的真迹,少说也值个上千两银子。

  冯遂答道:“笔耕砚田,临池不辍。①下官靠卖字卖画给人写碑文,攒下了一点儿家业,让沈相爷见笑了。”

  “这是本事,本相十分佩服,”沈持说道:“何来见笑,冯大人过谦了。”

  冯遂:“沈相爷,方才下官来的时候,宫中的太监宣下官明日旁晚进宫面圣,却不知是何事啊?”

  他忐忑得不行。

  沈持边沉思边道:“一来嘛,陛下想要见见冯大人,二来,宫中珍藏一幅怀素的真迹《自叙帖》,冯大人手上也有一幅,群臣分辨不出真伪,陛下想请冯大人去辨别辨别哪张是真,哪张又是临摹之作。”

  “沈相,”冯遂的眼神忽然飘忽:“这……实话跟你说了吧,程己手里的那幅,原本打算赠给相爷的是真迹,而宫里头的那张,多半是假的……且出自下官之手。”

  他二十多年前临摹过一幅,以三百两的银子卖了出去,谁知道层层转手后到了天子手里,这……这叫他该如何说才好呢。

  沈持:“……”猛一下,他也属实不知该怎么办了。

  要怪只能怪这哥们儿书法练得太出神入化了吧。不过想来皇帝没那么小心眼,并不会因此事将罪于冯遂。

  “事已至此,”他说道:“本相以为,冯大人还是对陛下如实说了吧。”

  冯遂缓缓说道:“是。”

  第223章

  正月十九的黄昏时分, 冯遂换上崭新的大理寺少卿的四品官袍,揣着一肚子治国平天下的话,容光焕发地进宫面圣。当他来到皇宫的东华门外, 抬眼看见壮美矜贵的殿堂楼阁,他恍惚想起二十四年前高中榜眼的那日, 也是这样的时节,传胪大殿后, 他意气风发地跨出这道门,心中憧憬着平步青云, 带金佩紫……谁知后来时运不济, 年复一年被困在会宁县县衙的县令位子上, 多年来无人问津…

上一页下一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