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哼,总有你急的那一日。
他急不可耐地暗暗物色下一个目标。
……
当日早朝之后,沈持依旧是上书房忙完挪到户部接着忙,入夜迈出门时头顶已是月色皎皎,他掸了掸衣袖上的墨汁味儿,正要朝家中走去,却险些和立在阴影处的一人撞了个顶头:“……裴大……兄?”
来人未着官服,身上一袭半旧的襕衫显得略寒酸,颀长的身形带着失意的萧瑟,正是裴牧,他对着沈持鞠了一躬:“沈相,在下是来辞行的。”
他被贬为陕西府眉县县令,明日就要启程赴任。
沈持凝神打量他片刻,笑了:“哟,裴兄不会是来向在下讨送别诗的吧?”
裴牧也笑了笑:“不敢不敢,早听闻沈相不大喜好作诗。”
玩笑一过,沈持说道:“这次的事云里雾里,我如今也瞧不真切,故而不敢为你说话。”
“相爷若为在下进言,”裴牧苦笑道:“非但不能保在下,还会被人诟病有结党之嫌,惹来更多的麻烦。”
“相爷自保的同时也是保了在下。”
他非常通透,心知这次的祸事,从康平公主之女赵央前来京兆府递诉状那一刻起就开始了——他若不接,会被御史弹劾懒政德不配位,接了,依律例判,得罪皇家,要是谄媚天子,将公主的嫁妆判给她,又会被百姓戳着脊梁骨骂他,甚至被言官堵着骂……
总之,他难逃此劫,从未想过让沈持捞他。
沈持很欣赏他的清明,不再多提,只问他:“此去眉县有什么打算?”眉县,陕西府,嗯,他今日还翻过陕西府多年前的案比籍册。
裴牧回道:“饥推谷食,煖课蚕桑,秉公执政,牧自会竭力护一方百姓安定。”这句话他以淡淡的音调说出来,却隐有一股气壮山河的士子风骨。
沈持听了点点头,打心眼里更器重他,千言万语化作了一句朴实无华的话:“我知道,你会做到的。”
裴牧喉中凝噎,又对他深深一揖:“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重见,请沈相珍重。”
“珍重。”沈持摆摆手:“回去收拾包袱吧。”
裴牧转身疾步而去。
沈持轻叹了口气,心情复杂得无以言说,闷闷地继续往家中走去。
到了竹节胡同口,一把胡须似的东西甩到了他脸上,惊得沈持左躲右闪,直到听到一声“沈富贵”才定住身形,一把揪住那柄还在他眼前晃动的拂尘:“邱道长,啊不,师父。”
不知那阵风把邱长风吹到了他面前。
“哎哎哎,你可别叫我师父啊,”多年不见,邱长风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,面容清癯只须发中添了几丝银白,扎眼的很:“我可教不出这么丰腴的徒儿。”
嚯,这小子比上回见面足足胖了两圈,果然是权势养人啊。还有,可见早把他教的八段锦和剑术给扔了,没练过,呵。
“我前一阵子往禄县去了封信,”沈持脸色微窘,忙说起正经事来:“四处寻师父你呢。”
邱长风被他两声“师父”叫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:“哼,贫道就是听说你在找我,这不赶紧过来瞧瞧,你有什么事儿啊沈富贵?”
“想请师父为我瞧瞧,家里那边适合建一处宴室?”
邱长风眯眼捋着胡子:“怎么,史将军有喜了?”
“嗯,下个月师父要见你徒孙了,”沈持:“晋升为道爷啦。”
邱长风:“走吧,走吧现在就去,当给我徒孙的见面礼喽。”
沈持:“多谢师父。”叫得一声比一声甜。
邱道长:“……”有种白用你不给好处的预感。
“对了,姜道长呢?”沈持又问起邱长风的师兄姜衡。
“四处云游,”邱长风不满地说道:“怎么,贫道一个还不够给你家指点个宴是的,还得捎上师兄?”
沈持:“师父误会徒儿了,我就是惦记姜师伯,问问。”
邱长风看着他:“贫道想起来了,要定宴室的位子,需一样道器,贫道还得去寻摸。”
说完就要溜,想着去哪个道观顺一件。
沈持眼疾手快拽住他的道袍袖子:“师父,师父,徒儿孝敬您一件好啦。”一张二十两的银票转眼移到了邱长风的袖中。
邱长风抖了下胡须,沉默了一瞬问:“沈富贵,你先跟我说说,如今年俸多少?”
沈持:“还成吧,够活。”
邱长风:“开府了吗?”
沈持:“后年吧。”不出意外的话后年转正。
邱长风:“贫道还以为这次来就能住你的相府呢。”
沈持笑道:“师父只要在京城呆到后年,等我开府治事了,定将师父接入府中孝敬。”
“算了算了,”邱长风不肯跟他去沈家了,拿出银票晃了晃:“贫道去买个道器,明儿来找你。”
说罢在沈持再开口啰嗦之前就闪人了。
沈持心情轻松地回到家中,进门后,赵蟾桂领着两个新买的婢女来见他:“相爷,您先前说要给夫人再添两个人使唤,我留意许久总算遇到两个稳妥的,您瞧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