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5章 麻烦制造机

  程玉彤蜷缩在竹椅上,隆起的腹部随着抽泣不断起伏。她抓住发小荼糜的衣袖:“预产期就在下周,要是让村里人知道……”

  话还没说完,荼糜突然甩开她的手倒退两步,裙摆扫过门槛时带翻了青瓷茶碗。

  瓷片在青石板上迸裂的脆响中,那个信誓旦旦说会守护秘密的姑娘已经仓皇跑远。

  李杭倚着雕花木窗目睹全程,喉结滚动着咽下叹息。他单膝跪在孕妇面前,掌心朝上递出:“我送你去县医院。”

  可程玉彤仿佛被困在透明结界里,仍在对着空气哭诉。

  碎花布帘后的容萱轻咳提醒:“她看不见我们。”

  斜阳将牛棚的轮廓投在土墙上时,扎着红头绳的少女牵着黄牛经过。

  红红手里的牧草簌簌落地,她盯着邻居姐姐的孕肚倒退半步,牛皮缰绳在掌心勒出红痕:“这是张会计家的?”

  暮色里传来老牛的哞叫,惊飞了檐下避雨的灰斑鸠。红红弯腰时,银铃铛项圈在脖颈间叮当作响,她突然扯开嗓子冲村道大喊:“快来人啊!玉彤姐要生……”

  木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,程玉彤指尖发颤抵住门框,喉头发紧:“求你别说出去,我求你。”她的目光死死锁住红红挎着的竹篮,里面装着沾血的棉布。

  红红攥紧牛绳退后半步,粗布裙摆扫过门槛:“老祖宗立过规矩,外乡人私藏祸根必须报祠堂。”她突然发力拽动缰绳,那头青牛却像生了根似的纹丝不动。

  牛铃铛在死寂中突兀作响,惊飞檐下一窝麻雀。

  程玉彤扶着斑驳的土墙缓缓起身,指甲在墙皮上划出五道白痕。梳妆镜映出她扭曲的倒影,铜镜边缘的并蒂莲纹突然蒙上猩红。

  李杭在虚空中倒吸冷气,眼见红红仰面栽进八仙桌底,青瓷茶碗应声碎裂,血珠溅上褪色的年画娃娃。

  “因果循环啊!”李杭望着少女僵直的手指仍勾着半截牛绳,突然明白电话亭里为何总有股挥之不去的铁锈味。

  他转头看见程玉彤正徒劳地擦拭染血的剪刀,肚腹处不自然地隆起,将素色旗袍撑出诡异的弧度。

  木门被夜风猛然撞开,荼糜带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闯进来。屠夫腰间别着的不是杀猪刀,而是个磨得发亮的铜制产钳。

  他扯开沾满油腥的围裙铺在炕上,程玉彤却瑟缩着往床角退去。

  “再拖下去就是两条命。”屠夫掏出个黄铜铃铛摇晃,诡异的是铃舌竟缠着缕胎发。程玉彤忽然僵住,腹部诡异地蠕动起来,仿佛有什么在应和铃声节奏。

  荼糜摘下腕间银镯塞进她口中,转头对着虚空冷笑:“现在知道怕了?当初骗她喝符水的时候……”

  尖锐的啼哭刺破雨夜时,窗棂突然传来异响。半张布满皱纹的脸贴在玻璃上,浑浊的眼球倒映着炕上带血的襁褓。灶台边的老座钟铛铛敲响,程玉彤惊恐地发现,钟摆竟是用半截牛角做的。

  暮色中数十名扛着农具的村民将屠宰场团团围住,铁器碰撞声惊醒了正在处理血迹的屠户。

  他慌乱中将染血的襁褓举过头顶,故作镇定地笑道:“各位来得正好,刚接生的小牛犊……”

  人群中忽地爆出质问:“张老三!你场里那头待产的母牛呢?”顺着村民手指方向望去,铁栏里只有头刚满周岁的赤色小母牛。

  屠户额头渗出冷汗,硬着头皮强辩:“就是这头生的,红丫头怀胎十三个月才……”

  话还没说完,襁褓里突然传出啼哭。

  最前排的赵二叔浑身剧震,颤抖着掀开染血的麻布,霎时瘫坐在地:“作孽啊!这分明是……是人婴。”

  人群顿时炸开锅。

  “妖牛产人胎。”

  “定是山鬼作祟。”

  不知谁先挥起铁叉,暴怒的村民如潮水般涌向牛栏。

  屠户徒劳地张开双臂阻挡,眼睁睁看着朝夕相处的牛群在血泊中哀鸣。

  程玉彤躲在草垛后死死咬住衣袖,泪水模糊了视线。

  三天前那个暴雨夜,她分明看见荼糜抱着个包袱消失在牛栏方向。

  此刻听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声,她终于明白那抹白影为何要在黎明前将襁褓塞进待宰的母牛腹中。

  当最后一头黄牛轰然倒地时,屠户默默解下沾满血污的围裙。

  月光下他的背影佝偻如老农,背囊里隐约露出半截染血的接生钳。

  混在人群里的李杭突然惊觉,那个总爱穿白裙的姑娘,自始至终都不曾现身。

  月光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斑驳树影,李杭的鞋跟叩击声在空巷里格外清晰。他始终认定荼糜是这场风波的核心推手,此刻的凭空消失显然不合常理。

  暗巷拐角突然传来布料摩擦声,荼糜的身影如同褪色的水墨画般从墙根处显现。

  她斜倚在戏班卡车的铁质围栏上,指尖猩红的烟头在夜色里忽明忽暗:“该布的局都布完了。”

  轮胎碾过碎石路的响动中,那抹暗红色最终消融在村口的浓雾里。

  李杭折返时,程玉彤正被个蓬头垢面的妇人纠缠。那女人攥着半截褪色发带,神志不清地摇晃着身体:“血债要血偿。”

  这声嘶吼让李杭后颈发凉,红红坠井那晚,他分明看见程玉彤的绣鞋沾着井台青苔。

  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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