各处方都有流落旗人，贫穷窘迫，无以为生，玉家却在无意中白菜救一家人灾难。
玉家靠卖菜过日子，从此以后的玉家菜园，在沱江城里，成为了人人皆知的有名地方。
主人玉太太，年纪已近五十岁。看那模样，在年轻时节。应当是个大美人，所以到老来，还可以从剩余风姿里，让人想见一二。
这太太有一个儿子，是一位白脸长身的好少年。年纪二十有一，早在家中，就读过了书。认字知礼，还有一点世家风范。
终于，陈本虚读到这里了：
……忽然县里有人来说，有点事情，请两个年青人，去谈一谈。来人连洗手暇裕，也没有留给主人，把一对年青人就请去。从此一去，便不再回家。
做妈妈当时纵稍稍吃惊，也仍然没有想到此后事情。
第二天，妈妈已病倒在床。原来儿子同媳妇，已与三个因其他原故，而着同样灾难青年人，陈尸到教场一隅。
第三天，由一些粗手脚汉子，为把那五个尸身一起抬到郊外荒，抛在业已在早一天，掘就因夜雨积有泥水大坑里。
胡乱加上一点土，略不回顾扛绳杠到衙门去领赏，尽其慢慢腐烂去。
做妈妈为这种意外不幸，晕去数次，却并没有死去。儿子虽如此死，办理善后，罚款，具结，她还有许多事做。
三天后大街上贴告示，才使她同本城人同时晓得，儿子原来是启蒙者。仿佛还亏衙门中人，因为想到要白菜吃，才把老留下来，也没有把菜园产业全部充公。
这样打量着而苦笑老年人，不应当就死去，还经营菜园才行。她于是仍然卖菜，活下来。
秋天来时菊花开遍一。
主人对花无语，无可记述……
陈本虚反反复复，读着这一节节的文字。在倏忽之间，安静了下来，现在陈本虚仿佛，读不完这一节节的文字了。
关上灯，出了四十一楼宿舍的门。这个时候的夜，已经很深。但因为学校这么久以来，气氛是那么地不安静。
出了门往左，朝塞万提斯的雕像那边走去。耳朵边上三三两两，穿梭着同学们自行车铃声。
不知不觉地，走到了未名湖边，轻轻地坐了下来。抬眼看着远处，暗夜中那黑塔。
陈本虚一直在想：是啊，六十年前。沱江城人叫那个青年人去，为什么连个洗手的时间，都没有给人家？
未名湖四周，在那么多灯光底下，陈本虚晓得，还有那么多朝气蓬勃的青年，在那里做着各种各样，于国于民有益之事情。
在他们当中有哪一位，又是在六十年前……
也是在那个暑假期间，陈本虚回到了雪花城的家中。应一家出版社的邀请，正要好好修改着一部作品。
于是打算什么地方也不去，就在家里一心一意修改文章。没有想到，一坐下来才有几天时间，就只见爸爸从百里之遥的沱江城，风尘仆仆地过来了。
爸爸开始第一、二次来时。陈本虚还以为，是想自己的孙崽，来看孙崽了。因为他每次来，总要给孙崽带一些，沱江城的姜糖，碗儿糕什么的。
也要抱抱他，亲亲他，再就匆匆地回去了。不过陈本虚觉得，爸爸这么大一把年纪，这么来一趟，很是不容易。哪怕是再忙，也应该好好地陪陪他吧。
于是一回回，都想多留他住上几天。可他就是不肯住下来。有时候，陈本虚过问太急这才发现。
他居然人才到雪花城汽车站，早早地就把回程票，也都买好了。多来几次之后，陈本虚才感觉到，陈本虚爸爸来这里的目的，并不是来看他的孙崽。
下次他再来，陈本虚就故做很轻松状问：
“你这样子风尘仆仆来，匆匆忙忙地回，到底是要做什么啊？”
“就是来看看。”
“你自己不说清楚一点，单位的同事们还说我。你爸爸这么大老远过来，怎么连一餐饭，也都不招待他？”
爸爸听后，呵呵大笑道：
“我也是不想，再来你这儿的。”
“不想还来。”
“你看看，这百多里的路。老是这么来来去去，做什么啊？”
“这是你说的。”
“跟你说明了吧。前面一、二次过来，那是我想来看看你了。”
“是吗？”
“后面这几回来呢，就是你那个妈妈，非要我来一趟，不可了。”
“是我的妈妈她，非叫你来？”
“对啊。”
“这有什么不可以的？”
听到这里，那是让陈本虚，一头的雾水了。
“是啊，她自己，也早就想来了。”
“那她怎么不来。我也想她了。”
“可是你晓得的。她那个人啊。只要一坐上车，脑壳就要晕了。”
“现在还这样子。”
“怎么不是。再说，她最近的身体，一直就不太好。”
“有什么情况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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