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0-50

,就如同他话说得那般。

  可她只是来了绿坊街一趟,有何可担心?

  陆念安还是想不明白,张了张唇,话还未问出口,陆祈已不由分说地圈住她手腕,带着她重新走回院子。

  “哥哥?”就在方才,陆念安才傻傻上当,此刻意识到什么,她不愿面对,不肯再上前一步。

  怕弄疼她,圈住她手腕的长指也跟着松开。

  陆祈侧头看她,此刻身着广袖长袍,丝线绣制的竹纹清雅,衬得他面貌清俊,眉目温润,他失笑一声,问她:“那阿念是要哥哥抱?”

  有什么回忆从深处浮现起来。

  刻意哭诉,装腿疼不想走路…那些被添油加醋的疼痛,最终都只有一个目的——要哥哥抱。

  前些年陆念安还常做这样的事情。

  “我都长大了。”陆念安佯装听不懂。

  只是在兄长重新握住她的腕时,这一次,她很顺从地跟着往前走。

  重新进了院子,院中狭小,零零散散才站着几人,显得拥挤。

  这里只是绿坊街最普通寻常的地方,角落处,长久未经受过打理的绿植焉焉垂下。

  分明是最生机的春日,整座上京的杏花都齐齐盛开,这里却显现出一种只有深秋才有的萧条。

  沈淮安靠着斑驳的灰墙席地而坐,双手仍然被拷住,他素衫狼狈,茶色的瞳干净。

  院内一侧,几个捕快还未走,但对沈淮安的狼狈坐视不理,只闲散地靠在一侧。

  瞧见这一幕,陆念安便生出一种被愚弄的气愤。

  她以为给了发簪便能息事宁人,可怎么能骗了她的发簪,却连人也不放呢?

  生满青苔的石板路上,粉绸绣鞋上前一步。或许是因为有哥哥替她撑腰,陆念安带着一股青涩的勇敢——

  圈住她手腕的骨指却一瞬收紧,陆祈将妹妹拉至身后。

  初初来到陆府时,陆念安还是个怯弱的孩子。

  胆而小,不会说话,见到生人便紧张地将自己藏起。

  后来,她惯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眸望着兄长,遇到委屈便要哥哥抱着哄才肯不哭。

  而到如今,这个只会依赖他的怯弱幼妹,已经勇敢到可以替他人出头了。

  作为长兄,他是该欣慰了吗?

  灰墙下沐着一片阴影,陆祁站在影间,此刻背对着妹妹,他眉目间的柔和消散,神色中剩下一片寒凉。

  他平静地唤了一声青竹。

  久居高位的人不显锋芒,因为见惯所以不惊,周身始终浮动着一股淡然的平和,反而越平和越危险。

  几个捕快后知后觉地也意识到什么,所以在青竹拿着一块碎金子上前时,变得异常好说话。

  态度也与方才截然相反,卑微地躬下腰,连碎金也未收下,便慌忙将手中的发簪递出去。

  陆念安原本还躲在兄长身后探头探脑,望见眼前这一幕也不闹了,扯了扯兄长的袖摆,低声提醒:“哥哥,还有沈大夫。”

  “……”

  陆祁沉默一瞬,还是抬步上前,从背阴处走到明亮的光下,他最终停在沈淮安面前,垂下眸子。

  他是极爱洁的人,平日里着素衣都比常人矜贵,此刻身着的长袍间无一丝褶皱,竹纹精细,绸缎细腻,越发衬得沈淮安狼狈。

  不过片刻,有捕快拿着钥匙上前,蹲下身替沈淮安解了手铐,又颤巍地扶起他,语调卑谦:“沈,沈大夫,这位大人已替你还完赌债了……”

  斑驳的灰墙前,沈淮安动了动手,“啪嗒”一声,那副困住他的许久的银拷松散滑落下来。

  见状,几个捕快又对着他笑了笑,才带着明了的恐慌,一齐跑开。

  沈淮安抬起眸时,陆祈也正看着他,平静中带着几分冷冽,令人无端生惧。

  沈淮安没有移开目光。在书院考试时,他曾见过陆祈。

  一手拍了拍身侧的灰,沈淮安身着泛白的灰衫,却像是完全察觉不到自己的狼狈,既恭敬又得体道:“多谢陆大人今日相助,沈某改日定如数奉还。”

  “听阿念提及过,沈大夫医术不错。”

  陆祈语调温和,淡淡说完这句,他转过身,极自然地替陆念安整理起衣裙。

  院中似漂浮着若有似无的尘灰,替她鲜亮的鹅黄色衣裙蒙上一层尘灰,他大掌落在妹妹的肩侧,腰间,最后是裙摆,一一拍下那些尘灰。

  这个动作不带任何倨傲,就像人皆道之长兄如父。

  这么多年来,他都是如此照顾妹妹。

  从十多年前的秋天,他替她寻医治病,往后亦是好生照看着她,教她说话写字走路,她喜欢什么,便都由长兄替她奉上。

  替她寻喜欢的琴,纵容她称得上奢侈的爱好。

  陆念安所用的一切,从绸帕到屋中的一盏桃花灯……那些她已经适应的一切,皆是最好的。

  他将她照顾的多好。

  妹妹离不开人,陆祈便不从同花时间同谁交际,这些年来,也未同谁交好过。

上一页下一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