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眼中的不舍,此际毫无保留的展现在脸上。
只惜乱世江湖,天下形势每日皆变,没有安心练功的机会。
除非抛弃凡俗,远遁深山,不顾大势。
但以他的身份,享受不了这份安逸。
若给他个十年八年,以他的才情,定然是另外一番光景。
表哥,这是我能为你做的。
她的武功很高,可当大尊善母到来时,只会带来难以预料的负面效果。
干脆地转过头去,直往淮水之畔。
接近桐柏渡口时,暮色渐合,天已昏黑。
大多数船家,夜晚会泊在岸边。
尤其是险滩暗礁多的地方。
桐柏渡口这边,到了晚间,只要是船尾亮着渔火,那就代表泊舟,行道之人无需去问。
若瞧见船头船尾皆有渔火,那便是路熟胆大的船家,要挣个夜渡钱。
“姑娘,要乘夜船吗?”
一位平顶木舟上的船家朝岸边喊道:“直接到汝阴郡,去颍上,这条路老朽熟得很,船钱只加日间三成。”
他喊了一声,却没等那姑娘答话。
等了一会,又催促一声:
“走不走,马上就解缆了?!”
可是,那姑娘还是不回话。
甚至都没朝他这个方向看。
这时,桐柏渡口边上,几名来自弋阳郡卢府的大汉走了过去,直接把船家的缆绳解了,然后跳上船去。
“快走,快走!”
霎时间,渡口停着七八条要走的船,全都入了淮水。
水浪翻动,打在栈桥上。
阿茹依娜望着船帆远去,目光移向一道白衣人影。
他坐在栈桥末端,正在喝酒,渡口虽有不少人,却没人朝他这个方向靠。
这背影,她可熟悉得很。
见他头也不回地朝她招手,少女犹豫一下,还是乖乖走了过去。
她坐了下来。
“知道我怎么追上你的吗?”
没等阿茹依娜说话,周奕继续道:
“从南阳到新野、上马、平氏、桐柏,甚至是汝南,都是我的人。”
他朝远去的帆船一指:
“如果我愿意,这些船今晚到不了颍上,他们只能停在谷水渡口,或者黄水北岸。”
“寿春八公山之前,可以叫他们停在任何地方。”
“你走到哪里,我都能知道。”
“再有,若论及轻功赶路,天下间能与我相比的人,屈指可数。”
阿茹依娜望着淮水,默不作声。
过了一会儿才道:
“我离开一段时间,你会更安全,这时与大尊善母相斗,太勉强,也不理智。”
她盯着淮水说话,已不敢朝身旁之人看。
“这里不是漠北,大尊的马跑不起来,他在我眼皮底下办事,哪有那么容易。”
“阴癸派占据襄阳,又曾到郡城经营。但那又怎样?”
“在南阳,阴后说了不算,周老叹说了也不算。我的话,却能传到周围几郡。”
“在这待着,不用担心连累我。”
“你跑远了,到时候大明尊教的人找到你,我一点办法没有。那时候,只能给你出黑了。”
阿茹依娜沉默良久。
忽然拿起搁在他身旁粗糙的砂陶酒坛,周奕配合举起右手上的小酒盅。
他举盅,一口而尽。
而一旁的表妹,则是单手提酒坛,满饮。
她不是一个会喝酒的人。
因为一滴也没有洒,喝得太实诚。
这一次,她再没有与以往一样运功蒸出酒气,任凭雪白的脸上出现酒红。
昏黑的夜色下,那一抹红带着异域风情,非常动人。
天底下,这般惊艳之美,只被一个人瞧见过。
她带着酒气道:
“表哥,我不走了,如果善母来,我会挡住她,你用屈指可数的轻功跑路,等你大成,再帮我报仇。”
“好。”
周奕点头,朝远方一指。
那是爬上天空不久的月亮。
“接下来一段时间,大概率没有机会写生了,妙的是,今晚的月色佳。”
“要画什么?”